演武场的火把噼啪作响,映得崔宇航年轻的脸庞涨红。他刚被小岛癸子那一肘撞得肋下生疼,此刻听见对方骂自己“废物”,胸腔里的火气直往上冲,若非父亲喝止,恐怕早已扑上去拼命。
“宇航,退下。”崔啸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走上前,目光扫过钉在柱子上的苦无——那苦无入木三分,尾端震颤的幅度里,藏着惊人的腕力。
崔宇航咬着牙,死死盯着小岛癸子的背影,终究还是往后退了半步,拳头却依旧攥得指节发白。
待小岛癸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崔宇航才猛地转向父亲,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爹!这倭人太放肆了!您为何要忍他?”崔啸天抬手按住儿子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却压不住崔宇航身体的震颤。“忍?”他望着火把映照下的演武场,眼底一片深沉,“宇航,你以为爹想忍?”
他指向那枚仍在颤动的苦无:“此人的身手,至少能抵得上三个你。崔家现在缺的,就是能在大比里撕开缺口的力量。你的二叔请他来,未必安的是好心,但眼下,我们得用他。”
崔宇航胸口起伏,肋下的疼还在蔓延,可父亲的话像一盆冷水,让他稍稍冷静了些。“可他分明是在羞辱我们……”
“羞辱?”崔啸天冷笑一声,“等崔家站到家族大比的顶端,今日的羞辱,自会变成他们的忌惮。”他拍了拍儿子的后背,“去上药。明日卯时,你第一个到。我倒要看看,他所谓的‘训练’,究竟有几分斤两。”
崔宇航没再说话,只是重重“嗯”了一声,转身离去时,脚步依旧带着股不服输的狠劲。
崔啸天望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拐角,才缓缓收回目光。他走到柱子前,拔下那枚苦无——入手冰凉,刃口泛着青幽的光,显然淬过东西。“管家,”他低声道,“把府里所有参加大比的子弟名单拿来,尤其是那些年纪轻、底子弱的,让他们今夜好生歇着,明日……怕是不好过。”
管家接过苦无,指尖触到那层凉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应声而去。
演武场的火把渐渐熄灭,只留下几盏廊灯在风中摇曳。崔啸天独自站在空荡的场地上,风卷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知道,从明日起,崔府不会再有安宁日子。小岛癸子就像一条钻进羊群的狼,而他们这些“羊”,要么学会与狼共舞,要么……就只能成为狼嘴里的食。
远处的更夫敲了三更,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崔啸天抬头望向天边的残月,忽然低声自语:“啸月,你这步棋,究竟是想救崔家,还是想毁了崔家?”
无人应答,只有风穿过演武场的回声,像是谁在暗处发出的冷笑。
四更天的梆子声刚落,演武场的火把便已重新燃起。崔宇航一早就到了,身上的淤青还泛着紫,却挺直了脊梁站在场中。不多时,十几个崔家子弟陆续赶来,个个面带倦色,显然是被那“迟到不用来”的话逼得不敢怠慢。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小岛癸子的身影就出现在场边。他换了身干爽的灰色劲装,脸上的黑布摘了,露出一张瘦削的脸,颧骨高耸,嘴唇极薄,笑起来时嘴角会扯向耳根,显得格外狰狞。
“人……齐了?”他扫过众人,目光在崔宇航身上顿了顿,见他肋下的伤处隐隐透出红,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开始。”小岛癸子忽然从腰间解下一圈铁链,末端拴着铁球,“绕着演武场,跑五十圈。谁停下,这铁球……就绑在谁腿上。”
崔家子弟们脸色一变——演武场一圈足有三里地,五十圈便是一百五十里,寻常人跑二十圈就撑不住了。
“怎么?”小岛癸子掂了掂铁链,铁球撞在地上发出闷响,“不敢?”
“谁不敢!”崔宇航率先冲了出去,脚步因肋下的伤有些踉跄,却没半分犹豫。其余子弟见状,也咬着牙跟了上去。
小岛癸子抱臂站在场边,时不时甩出手里的石子。谁跑得慢了,石子就会擦着对方的脚踝飞过,带起一道血痕。惨叫声很快响起,却被他冷冷打断:“想赢大比,这点痛……算什么?”
日头爬到头顶时,已有三个子弟倒在地上,嘴唇发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崔宇航也早已汗透衣衫,伤口被汗水浸得火烧火燎,视线都开始发花,却死死盯着前面的人影,一步没停。
“停。”小岛癸子忽然开口。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崔宇航扶着柱子直起身,刚要开口,就见小岛癸子扔过来一捆木剑。
“现在……对打。”他指着崔宇航,“你,跟他们所有人打。”
崔家子弟们愣住了——以一敌十?这分明是刁难。
崔宇航攥紧木剑,手背青筋暴起:“我接了。”
他知道这是故意羞辱,却偏要接下。父亲说了,要学会与狼共舞,那他就得先让这狼看看,崔家的骨头有多硬。
木剑相击的脆响很快响彻演武场。崔宇航拼着一身伤,左突右挡,木剑劈出的力道带着股狠劲,竟真的逼得众人一时无法近身。可架不住人多,肩上挨了一记重劈,他踉跄着后退,后腰又被人踹中,重重摔在地上。
木剑指着他的咽喉,十几个子弟喘着气,谁也没敢再动。
”废物。”小岛癸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一脚踩在崔宇航握着木剑的手上,“连自己人都打不过,还想对付其余几家?”
剧痛从手骨传来,崔宇航额头滚下冷汗,却死死盯着他:“有本事……你亲自来。”
小岛癸子笑了,俯身捡起地上的木剑:“好啊。”
话音未落,木剑已如毒蛇般刺来。崔宇航猛地侧身,堪堪避开,却被剑风扫中脸颊,划开一道血口。他刚要起身,小岛癸子的脚已踩在他胸口,木剑抵住他的咽喉。
“记住这种感觉。”小岛癸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血腥味,“输了,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