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城城主府的密室内,烛火昏黄,将四壁的暗纹映得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药草味——那是城主宇文护常年调息时燃的凝神香。他盘膝坐在铺着玄色软垫的石榻上,双目微阖,指尖搭在膝头,胸口随着呼吸缓缓起伏,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气劲,连烛火的火苗都被这股沉稳的内息压得纹丝不动。
石榻下三步远的地方,巡捕头目赵虎垂手侍立,一身墨色劲装沾着些夜露的潮气,显然是刚从外面赶回来。他头埋得很低,目光落在脚边的青砖缝上,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惊扰了上头调息的城主。密室里静得很,只有烛花偶尔“噼啪”轻响,衬得赵虎腰间铜佩的冰凉触感愈发清晰。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宇文护指尖微动,萦绕的气劲悄然散去,他缓缓睁开眼,眸底的沉凝还未完全褪去,看向赵虎时,声音带着刚调息完的微哑,却依旧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听说,又有铠甲人出现了?”
赵虎身子一凛,忙应声:“是,城主。就在昨夜子时,大安城外森林那边动静不小。”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补充,“这几日大安城确实不太平——有伙倭人在城里暗地活动,行踪诡秘得很,据底下人探到的消息,他们似乎和近月来的失踪人口案脱不了干系。更蹊跷的是,这伙倭人还和崔家有牵扯。”
“崔家?”宇文护眉峰微挑。
“是,”赵虎点头,语气更谨慎了些,“这次现身的铠甲人,动手的对象正是崔家二公子崔宇航。现场留下的痕迹能对上,错不了。”
“崔家……崔宇航。”宇文护指尖在膝头轻轻敲击着,低声喃喃。他想起半月前那桩震动大安城的事,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先前崔家大公子崔宇轩,不就是被那红色铠甲人杀了?”
“正是!”赵虎应声时带着几分困惑,“可这次不一样——铠甲人对崔宇航分明手下留情了,没下杀手。倒是现场死了不少倭人,刀伤镖痕都极利落,看那样子,倒像是铠甲人和倭人对上了。”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那片地方很快就被崔家的人围住了,死的倭人全被他们运走处理了,连血迹都擦得干干净净,看着像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事。这消息,是咱们安插在崔家的暗线趁乱传回来的,还热乎着呢。”
宇文护没说话,指尖的敲击停了,目光落在跳动的烛火上,眸色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密室里又静了下来,只有烛火“噼啪”声,衬得这夜色愈发沉了。
烛火在密室内明明灭灭,宇文护指尖捻着刚传回来的短笺,看完随手放在石案上,案上铜炉里的檀香袅袅缠上他的袖口。他抬眼看向仍垂手立着的赵虎,声音比方才沉了些:“方才说的崔家那事,光盯着还不够。你让暗线盯紧些,把铠甲人现身那晚的前因后果、倭人跟崔宇航具体怎么撞上的、崔家毁尸灭迹时有没有漏下什么脚印器物——桩桩件件查清楚,写封密信直接送我这儿来,别经旁人手。”
赵虎忙应:“是,属下这就传令下去,保准查得细致。”
宇文护指尖在石案边缘轻叩两下,眉峰微挑:“还有,崔家近来太扎眼了。又是护着倭人又是藏消息,真当城主府是摆设?你去给他们寻点‘事’——比如查查崔家那几处突然关了的商铺,是不是藏了没上税的货,或是把城郊那片本该缴给府衙的荒地偷偷圈了去。不用闹大,点到为止就行,让他们知道该收敛。”
“属下明白!”赵虎眼里闪过点笑意,“这么一搅,崔家忙着应付府衙查问,自然没空再折腾别的,保管能消停阵子。”
宇文护“嗯”了一声,指尖停了,语气添了几分冷意:“除了崔家,何家也得敲打敲打。前几日你的胞妹跟她好友张姑娘去暗黑森林历练,竟被何家的人绑了——就为抢你妹妹手里那卷结丹丹方。”
赵虎一愣,随即咬牙道:“灵儿回来也没有跟我说过啊,何家胆子也太大了!暗黑森林本就危险,还敢对两个姑娘家下手?”
“你天天早出晚归忙的很,哪有时间注意这个,好在被个神秘人救了。”宇文护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铁,“她回来后闷了好几日,我感觉她情绪不对追问了几天才说。何家这些年仗着族里有两个炼药师,在城西横着走,如今竟敢动到我城主府头上。”他抬眼看向赵虎,目光定了定,“你去办这事,怎么敲打你说了算——是查他们药铺卖假药,还是揪出那日动手的几个下人按律处置,都行。你办事,我放心。”
赵虎挺直了身:“城主放心!属下今晚就安排人去查何家的底,保准让他们知道疼,以后再不敢胡来!”
宇文护摆了摆手,赵虎躬身退下,密室里只剩烛火“噼啪”响。他望着石案上的短笺,指节捏得发白——崔家、何家,还有那突然冒出来的铠甲人和神秘人,大安城这潭水,是该好好清清了。
赵虎领了命,没敢耽搁,出了密室便叫上两个最得力的手下,蹲在城主府后墙根的老槐树下分活儿。
“先办何家。”赵虎咬着牙揉了揉拳,“那伙人敢动我的妹妹,就得先让他们疼。你们俩带几个弟兄,去城西何家那三家药铺转一圈——别直接亮身份,扮成买药的,就盯着他们柜台底下那些没贴标签的药瓶。我记得上个月有商户报过,说何家卖的‘清灵丹’比别家颜色深,搞不好是掺了废丹渣。拿几块碎银子跟伙计套套话,实在不行就‘顺手’带一瓶回来,让府衙的药师验。验出问题就好办了,直接让丹药协会的人上门查,封他两家铺子整顿,看他们还敢不敢狂,谁的人都敢动,以为大安城没有人可以修理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