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塔顶的风带着惊蛰特有的湿冷,卷着雷烈的衣角猎猎作响,像一面残破的战旗。
他双手紧握那杆玄甲卫战旗,旗面的玄鸟图腾在闪电中忽明忽暗,右翼的半轮残月恰好与塔顶避雷针的影子重合,构成一幅诡异的天象。
“该结束了。”
雷烈的声音压过第七声惊雷,战旗底部的三棱铁尖在掌心沁出鲜血。
当铁尖触及天枢塔基座的刹那,整座塔身突然剧烈震颤,青石板缝隙里渗出的不是雨水,而是暗红色的汁液,顺着纹路汇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其中天枢位的凹槽正对着他脊柱的方向。
石敢当在塔下拽紧了铁链,流星锤的铁球与塔身碰撞的回声震得崖壁落石纷飞。
他数着第九道闪电劈下的瞬间,突然看见雷烈后心的衣衫鼓起了一个狰狞的轮廓,那一颗嵌在第三腰椎的钨钢弹头竟顺着皮肤蠕动,在衣料上顶出三道血痕,像龙爪即将破体而出。
“雷队!”
石敢当的吼声被惊雷吞没。
第十二名九商盟死士刚爬上塔顶,就被突然迸发的红光掀飞,玄甲碎片在雨幕中划过弧线,与三十年前玄甲卫战损记录里的描述完全吻合。
雷烈的脊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弹头突破皮肉的刹那,他听见骨髓里传来龙吟般的嗡鸣。
那一颗伴随他三年的钨钢弹头悬在半空,表面的膛线纹路突然亮起,与天枢塔尖的避雷针形成一道无形的电弧,将第八道闪电精准地引了下来。
“轰隆 ——”
金色的电流顺着弹头涌入体内,雷烈的七窍同时渗出鲜血,在胸前凝成了一朵诡异的红梅。
他背后的龙形虚影突然暴涨,鳞爪分明的身躯盘旋而上,将整座天枢塔缠绕其中,龙首高昂的位置,恰好与玄甲卫战旗的旗杆重合。
苏清依在城南老宅突然按住震颤的青铜罗盘,盘底的 “战尊” 二字正随着电流发亮。
她腕间银链的七枚玉佩同时炸裂,碎片在空中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北斗阵图,其中天权星的位置,正对应着雷烈此刻所在的经纬度。
“爷爷的手札说,天枢乃北斗之首,引雷方能破印。”
苏清依望着窗外突然亮起的七座玄甲卫旧塔,每座塔顶都腾起相似的龙形虚影,与天枢塔顶的巨龙遥相呼应。
她指尖的血滴在罗盘上,晕开的红痕竟与雷烈掌心的血迹产生共鸣。
全城的玄甲卫旧物在此时集体共鸣。
城西古玩店的玄鸟纹铜镜自动旋转,映出天枢塔的异象;
城北老兵家里的制式军靴突然立起,靴筒里的镇魂铁发出蜂鸣;
就连雷家老宅地基下的半截玄甲,也透过泥土射出红光,在雨地里组成残缺的战阵图。
九商盟的残余势力在电流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赵寒山躲在鎏金大厦的地下金库,刚要启动最后的噬心弹装置,整座金库的金属架突然带电,他胸前的狼头令牌炸开,碎片嵌进咽喉的瞬间,他看见自己倒映在金条上的脸,竟与二十年前卧龙关被处决的汉奸别无二致。
雷烈掌中的星盘在此时发生异变,天枢位的红光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下面刻着的 “镇魂” 二字。
当最后一丝红光消散,他突然感到掌心灼痛,闪电留下的焦痕竟渐渐浮现出两个古篆 ——“战尊”,笔画间的金光与龙形虚影同源,在雨水中灼灼发亮。
“原来这才是...”
雷烈的声音混着龙吟,他终于明白父亲雷啸天为何要将弹头留在体内,为何玄甲卫战典里说 “镇魂铁认主,非战尊血脉不能驾驭”。
那些关于 “天枢血祭” 的传说,不过是九商盟为了寻找真正战尊的幌子。
石敢当的流星锤突然自动飞向塔顶,铁链缠着战旗旗杆绕了七圈,每圈都对应着玄甲卫的一个等级。
当最后一圈缠完,整座天枢塔的红光突然内敛,龙形虚影化作点点金光,融入雷烈掌心的 “战尊” 二字,在他后心烙下永恒的印记。
雨不知何时停了,乌云裂开道口子,露出里面澄澈的夜空。
雷烈望着掌心的印记,潜龙符突然在怀中发烫,符牌表面浮现出一行从未见过的密文:“战尊议会令:天枢已破,速归总营。”
石敢当扛着铁链爬上塔顶时,看见雷烈正望着城南的方向,后心的战旗在夜风中舒展,玄鸟图腾的双眼仿佛活了过来。
他突然发现,雷烈脊柱处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个淡金色的龙形印记,与玄甲卫最高勋章的图案分毫不差。
“雷队,我们...”
石敢当的话没能说完。
雷烈转身时,他看见那双眼睛里映着七座旧塔的微光,瞳孔深处的战意比三年前在卧龙关冲锋时还要炽烈。
“回家。”
雷烈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掌心的 “战尊” 二字在月光下轻轻颤动,“回玄甲卫的家。”
塔身基座的凹槽里,那枚钨钢弹头静静躺着,表面的膛线纹路已化作完整的龙纹,在夜露中泛着温润的光,像一枚被岁月加冕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