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卫总部的青铜巨门在雷烈面前缓缓开启,门轴转动的声响如同远古巨兽的低吼,震得甬道两侧的火把簌簌发抖。
门扉上雕刻的玄鸟图腾在火光中栩栩如生,左翼的军刺纹路泛着幽蓝,右翼的残月边缘凝着霜白,恰好与雷烈腰间潜龙符的暗纹严丝合缝。
“吱呀——”
巨门完全洞开的刹那,一股混着青铜锈与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议事厅穹顶垂下的十二盏青铜灯骤然亮起,将七根盘龙柱照得如同活物,柱身上缠绕的龙纹鳞片片片分明,每片鳞甲都嵌着细小的朱砂,在灯光下像凝固的血珠。
厅中央的高台上,一道玄甲身影背对着入口静立。
甲胄表面流淌着冷冽的光泽,七块菱形碎片在肩甲、护心镜、胫甲等处若隐若现,折射的光线在地面组成北斗七星的图案,其中天枢星的位置正好对着雷烈的眉心。
“二十年了。”
苍老的声音在空旷的议事厅里回荡,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玄甲人缓缓转身,右手握住头盔边缘轻轻一摘,银白的发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露出一张布满沟壑的面容——刀削一般的眉骨,鹰隼一般的眼窝,甚至连左耳后方那颗褐色的痣,都与雷烈藏在樟木箱底的爷爷画像分毫不差。
雷烈的“破阵”突然在鞘中轻鸣,刀身在布料下微微颤动,七道血槽里仿佛有星火跳跃。
他下意识地摸向脊柱的位置,那颗钨钢弹头正发出低沉的嗡鸣,与高台上玄甲的碎片产生奇妙的共鸣,像是两柄分隔多年的古剑终于相认。
“你是谁?”
雷烈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惊涛骇浪。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在掌心的半块龙形玉佩,想起冻土铁箱里那件绣着“战尊”二字的旧制服,那些被战火尘封的记忆碎片,此刻正顺着血脉疯狂翻涌。
白发都护抬手抚过护心镜上的天枢碎片,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稀世珍宝:“五十年前,我叫雷振庭。”
他的指尖在碎片边缘轻轻敲击,每一下都与雷烈的心跳产生共振,“现在,他们叫我天枢都护。”
苏清依突然发出一声轻呼,她指着高台背后的壁画。
原本黯淡的石壁在此时亮起金光,第一幅画面里,穿兽皮的古人正对着坠落的火球跪拜,火球中央隐约可见艘纺锤形的飞船,船首嵌着的菱形晶体,与白发都护甲胄上的碎片一模一样。
“玄甲卫的历史,要从三千年前说起。”
白发都护的声音陡然转沉,壁画上的火光随之跳动,“初代战尊并非凡人,而是乘天枢星船降临的异客。
他将飞船核心碎为七片,以玄鸟为记创立玄甲卫,目的是守护这颗星球的安宁。”
雷烈的瞳孔骤然收缩。
壁画第三幅里,七个穿玄甲的人影正将天枢碎片埋向世界各地,其中一人的侧脸分明是年轻时的雷振庭。
第四幅画面却突然染上血色——穿黑袍的人影正用战俘的血浇灌碎片,碎片吸收血液后发出妖异的红光,与九商盟实验室培养舱里的景象如出一辙。
“周都护想要的,从来不是弹头。”
白发都护的银眉微微颤动,甲胄上的碎片突然射出七道光柱,在厅中央交织成幅立体星图,“他想集齐天枢碎片,重启星船返回异星。
而那些战俘的血,不过是激活碎片的药引。”
石敢当的流星锤“哐当”砸在青铜地砖上,铁链缠碎的火星溅向星图,却在触及光柱的瞬间化作青烟:“那你守在这里五十年,就是为了看着弟兄们被当牲口宰?”
他的铁链突然绷紧,链环碰撞的节奏里带着当年玄甲卫冲锋的鼓点。
白发都护的目光落在雷烈锁骨处的旧伤上,那里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淡金色:“我在等你。”
他的声音里突然泛起一丝疲惫,“只有战尊血脉与镇魂铁弹头完全融合,才能安全炼化天枢核心。”
苏清依突然按住雷烈的手腕,她的指尖在他掌心划出玄甲卫的求救信号。
爷爷手札里那段被虫蛀的记载突然清晰——“天枢有灵,认主不认贼,战尊血脉现,星船自会开”。
札记旁画着的微型阵图,与此刻地面上的北斗图案分毫不差。
“当年你爷爷假意投靠九商盟,就是为了保护最后一块碎片。
”白发都护的玄甲突然发出清脆的声响,七块碎片同时脱离甲胄,在星图中央缓缓旋转,“他把碎片熔进你的弹头,又用血脉封印隐藏气息,这才瞒过了周都护的耳目。”
雷烈的脊柱突然传来钻心的灼痛,那颗弹头像是被投入熔炉的铁块,滚烫的感觉顺着脊椎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低头看向掌心,雷振庭画像上的龙形胎记正在发烫,与高台上白发都护眉骨处的印记产生共鸣,在空气中拉出道淡金色的丝线。
“壁画后面还有真相。”
苏清依的银链突然指向最右侧的石壁,那里的阴影里藏着一块松动的砖。
她想起林素临终前的呓语:“星船不是归途,是囚笼。
”当她抽出那砖块的刹那,整面壁画突然翻转,露出后面的血色刻字——“初代战尊是流放的囚徒,天枢是他的枷锁”。
白发都护的脸色第一次出现波动,甲胄下的胸膛剧烈起伏:“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更幸福。”
他的右手突然按向护心镜的位置,那里的碎片射出一道红光,在地面组成一个旋转的传送阵,阵眼处的纹路与雷烈弹头的膛线完全吻合。
雷烈的“破阵”突然出鞘,刀身的寒光劈开一道光柱:“我爷爷在哪?”
他想起父亲病床前那一缕神秘的发丝,dNA报告显示与雷振庭的基因序列有九成吻合,“你到底是谁?”
传送阵的光芒突然变得刺眼,七块碎片在空中组成完整的天枢核心,表面流淌的光泽与雷烈脊柱里的弹头如出一辙。
白发都护的身影在强光中渐渐模糊,声音却带着穿透时空的清晰:“穿过传送阵,去见你爷爷。”
石敢当的流星锤突然缠上雷烈的腰,铁链绷紧的刹那,他看见传送阵边缘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影,那些人影的胸口都插着玄甲卫的制式匕首,与307高地出土的遗骸一模一样:“雷队不能去!这是陷阱!”
雷烈的目光扫过壁画最后一幅画面——穿玄甲的战士正走进传送阵,阵眼处的天枢核心突然爆发出吞噬一切的黑暗。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破阵”的血槽,那里还残留着卧龙关的硝烟味,与五十年前雷振庭征战时的气息完美重叠。
“我必须去。”
雷烈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脊柱的灼痛突然化作暖流,弹头的轮廓在皮肉下清晰可见,像是颗即将破茧的种子,“这是雷家欠玄甲卫的债。”
当他迈出脚步的瞬间,白发都护的身影突然消散在光柱里,只留下句缥缈的话语在议事厅回荡:“星船的坐标,藏在弹头的膛线里。”
七块天枢碎片在此时齐齐炸裂,化作漫天光点融入传送阵,阵眼处的光芒突然变成与雷烈瞳孔相同的金色。
苏清依的银链缠上雷烈的手腕,七枚玉佩坠子在传送阵边缘亮起,组成道小小的防护结界:“爷爷说过,血脉能镇住天枢的戾气。”
她的指尖在雷烈掌心轻轻一吻,那里的龙形胎记突然渗出三滴金血,滴在阵眼处的瞬间,传送阵的旋转速度骤然加快。
石敢当扛起流星锤守在阵边,铁链在青铜地砖上划出深深的刻痕:“三个时辰!我在这儿等你们三个时辰!”
他的声音里带着当年玄甲卫诀别的悲壮,链环上的玄鸟纹在灯光下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振翅高飞。
雷烈最后看了眼议事厅穹顶的青铜灯,那些灯火的排列方式与卧龙关的烽火台完全相同。
当他与苏清依踏入传送阵的刹那,“破阵”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啸鸣,刀身映出的人影里,雷烈的面容正与壁画上的初代战尊渐渐重合。
传送阵的光芒彻底吞没两人的瞬间,石敢当看见雷烈后腰的潜龙符突然裂开,里面掉出半块泛黄的手帕,上面绣着的并蒂莲与苏清依旗袍领口的纹样严丝合缝,角落处的“大夏国三十八年”字样,在火光中泛着淡淡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