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的光流如碎裂的琉璃骤然崩解,雷烈与苏清依踉跄着跌落在片冰凉的金属地面。
四周的虚空不再是深邃的墨色,而是被一层流动的幽蓝光幕笼罩,光幕上不断掠过复杂的星图纹路,与苏清依手札最后一页的符号隐隐呼应。
“这是...”
苏清依的银链突然绷直,七枚断裂的玉佩坠子悬浮在空中,组成一个微型的地球投影。
她脚下的金属地板传来细微的震颤,每一次震动都与地球的自转频率完全同步,仿佛这方空间与故乡有着神秘的联系。
雷烈的“破阵”在鞘中发出龙吟般的啸鸣,刀身透过布料顶出清晰的轮廓。
他注意到金属地面的接缝处,刻着与玄甲卫制式铠甲相同的云纹,只是纹路间嵌着的不是朱砂,而是一种泛着荧光的银色晶体,在幽蓝光幕下像凝固的星尘。
前方的虚空突然掀起道巨大的涟漪,星云阴影如幕布般缓缓展开。
一艘难以想象的庞然巨物渐渐显露全貌——船身呈纺锤形,长度堪比江城的三江口大桥,表面覆盖着亿万年星际尘埃凝结的铠甲,每一块甲片都嵌着一颗微型星球的残骸,有蔚蓝如地球的,有赤红如火星的,在虚空中折射出梦幻而恐怖的光芒。
“三千年了。”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星舰深处传来,震得金属地面嗡嗡作响。
舱门缓缓开启的刹那,一道玄甲身影踏着光阶缓步而下,甲胄表面流淌着冷冽的光泽,七块菱形的天枢碎片在肩甲、护心镜、胫甲等处若隐若现,折射的光线在地面组成一个巨大的玄鸟图腾,左翼军刺指向雷烈,右翼残月笼罩苏清依。
雷烈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身影的面容竟与壁画上的初代战尊分毫不差,只是眉心多了颗菱形的晶石,里面流转的光芒与自己脊柱里的弹头完全相同。
更令人心惊的是,对方玄甲的缝隙里,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星辰在缓缓转动,仿佛将整片宇宙都纳于己身。
“你体内的天枢核心,比我预想的更纯净。”
初代战尊抬手抚过眉心的晶石,声音里带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当年雷振庭那老东西果然没骗我,用战尊血脉温养三百年,竟能让碎片与镇魂铁完美融合。”
苏清依突然捂住嘴,手札从怀中滑落,纸页在金属地面上哗哗翻动,最终停在一幅插画上——年轻的雷振庭正将一块菱形晶体嵌入婴儿的脊柱,旁边站着的白袍人,眉心同样有一颗闪烁的晶石。
插画旁的批注写道:“以血为引,以魂为锁,三百年后,星船自开。”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
雷烈的声音里燃起熊熊怒火,脊柱的弹头突然发烫,像是要冲破皮肉与对方眉心的晶石产生共鸣,“我爷爷假意投靠九商盟,我父亲战死沙场,都是你布的局?”
他的“破阵”突然出鞘,刀身的寒光劈开幽蓝光幕,在星舰铠甲上划出一道刺眼的火花。
初代战尊发出声低沉的笑,玄甲上的星球残骸突然齐齐转动,折射的光线在雷烈身前织成道光墙:“弱者才会相信命运。”
他的右手突然抬起,星舰深处传来阵机械运转的轰鸣,七道能量光束从舱门射出,在虚空组成了一个巨大的传送阵,阵眼处的纹路与地球的经纬度完全吻合,“交出核心,我可以让你们成为新的星舰守护者,比在那颗渺小的蓝色星球上做赘婿体面得多。”
“体面?”
雷烈的龙形虚影突然从背后浮现,金色的鳞甲在幽蓝光幕下熠熠生辉,“用数十亿亡魂的尸骨铺就的体面,我们玄甲卫消受不起!”
他的“破阵”突然与腰间的潜龙符合二为一,刀身暴涨至丈许长,光刃上流淌的龙气与星舰铠甲碰撞,激起漫天光雨,每滴光雨落地都化作枚玄甲卫的制式令牌。
苏清依的银链突然缠上雷烈的手腕,断裂的玉佩在光刃上重新组合,化作个完整的轮回锁符号。
她的掌心渗出三滴金血,滴落在金属地面的瞬间,符号突然爆发出耀眼的蓝光,与地球的磁场产生共鸣,在两人身后撑起道巨大的蓝色护罩,罩壁上浮现出无数玄甲卫的虚影,正是307高地出土的那些遗骸。
“爷爷说过,天枢碎片能引动星辰之力,也能被地脉之气镇压。”
苏清依的声音带着决绝的力量,护罩后的虚影突然齐齐举起长枪,枪尖的寒光在虚空中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这颗星球上,有我们要守护的人,有我们不能退让的土地!”
初代战尊的脸色第一次出现波动,玄甲上的星球残骸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冥顽不灵!”
他的左手猛地按向星舰的控制台,七道能量光束突然转向,朝着蓝色护罩狠狠砸去,所过之处,虚空都被撕裂出一道道漆黑的裂痕。
雷烈的龙形虚影发出声震寰宇的咆哮,巨大的身躯挡在护罩前方。
金色的利爪与能量光束碰撞的刹那,他清晰地感觉到脊柱的弹头正在疯狂吸收星舰的能量,光刃上的龙气愈发炽烈,竟在虚空中划出一道横贯天地的金色轨迹,轨迹尽头,一颗蔚蓝色的星球正在缓缓转动,正是他们的故乡地球。
“玄甲卫的使命,我接了。”
雷烈的声音透过龙吼传遍虚空,光刃突然调转方向,朝着初代战尊眉心的晶石悍然斩去,“三百年前你们没完成的事,今天我来完成!”
星舰铠甲上的星球残骸突然齐齐炸裂,无数细小的碎片如流星雨般射向雷烈。
初代战尊的身影在碎片雨中渐渐模糊,声音却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冷傲:“你以为毁掉晶石就能阻止我?
天枢核心早已与你的血脉融为一体,只要你死,星船照样能启动!”
苏清依的护罩在碎片撞击下剧烈震颤,玄甲卫虚影的数量正在飞速减少。
她突然咬破舌尖,口精血喷在手札上,纸页燃烧的火焰中,浮现出雷家祖传的龙形玉佩全貌——原来雷烈与她各持一半,合在一起正是一把完整的钥匙。
当两半玉佩在虚空中拼合的刹那,蓝色护罩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将那些星球碎片尽数反弹回去,在星舰铠甲上炸出无数道裂痕。
雷烈的光刃在此时终于抵达初代战尊面前,金色的龙气与对方眉心的晶石碰撞的瞬间,虚空突然陷入死寂。
他看见晶石里浮现出无数玄甲卫的面容,有雷振庭苍老的笑,有父亲年轻的脸,还有那些在307高地牺牲的弟兄,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种释然的平静。
“原来这才是...”
雷烈的声音突然哽咽。脊柱的弹头在此时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与光刃、护罩组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将初代战尊的身影完全吞噬。
星舰铠甲上的星球残骸在光柱中纷纷崩解,化作漫天星尘,仿佛在为那些逝去的亡魂送行。
当光芒渐渐散去,雷烈发现自己仍站在金属地面上,初代战尊与巨大的星舰都已消失无踪,唯有枚菱形的晶石悬浮在虚空,里面流转的光芒温柔如月光。
苏清依的蓝色护罩依旧存在,只是护罩后的玄甲卫虚影,正对着他们缓缓鞠躬,然后化作点点光尘,消散在幽蓝的光幕中。
雷烈伸出手,晶石落在掌心的刹那,脊柱的弹头突然传来阵温暖的悸动,像是完成了一场跨越三百年的交接。
他低头看向苏清依,她的银链不知何时已修复如初,七枚玉佩坠子在幽蓝光幕下轻轻晃动,映出两人相握的手。
“我们回家。”
雷烈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金属地面突然开始震动,幽蓝的光幕缓缓褪去,露出后方一道熟悉的传送阵——正是玄甲卫总部议事厅的图案。
当两人踏入阵中的刹那,雷烈最后望了一眼虚空,那颗菱形晶石正化作道流光,朝着地球的方向飞去,在深邃的宇宙中划出一道璀璨的轨迹,像极了玄甲卫战旗上的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