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过后的清晨,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小芽推开杂货铺的木门,发现门前台阶上放着个裹着蓝布的包裹,晨风掀起布角,露出半块磨损的牛皮踏板。她蹲下身解开布结,老旧的缝纫机赫然出现在眼前,机身斑驳的烤漆下,隐约可见蝴蝶牌的字样。
这是我家的老伙计。背后传来沙哑的声音。拄着竹杖的周奶奶站在巷口,银发被风吹得微微凌乱,昨儿收拾老屋,实在舍不得扔,想着你们这儿能给它找个好归宿。老人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过缝纫机的旋钮,当年我结婚时的嫁衣,还有三个孩子的小衣裳,都是它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话音未落,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小林匆匆赶来,车筐里躺着熟睡的宝宝,小手还攥着块碎花布。我在二手市场淘到这个!她举起个锈迹斑斑的顶针,奶奶以前总说,好顶针能让缝线都带着温度。顶针内侧刻着的1953字样,在晨光中泛着微弱的光。
程野扛着工具箱从后院转出来,帆布手套上沾着木屑:我在仓库找到半卷老棉线,配这缝纫机正合适。他蹲下身子检查机器,手指划过齿轮间的锈迹,皮带老化得厉害,不过清理一下应该还能用。
双胞胎姐妹背着书包冲进来,姐姐怀里抱着个铁皮针线盒,妹妹举着本边角磨损的《家庭裁缝手册》:这是奶奶的宝贝!姐姐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各种颜色的线团,最上面放着个黄铜制的穿线器,奶奶说,以前做衣服都要照着这本书裁样子。
穿藏青色马褂的陈老爷子不知何时也到了,手里拎着个油纸包:我让孙女在网上买的,正宗的杭州丝绸缎带。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布料,湖蓝色的绸缎上绣着缠枝莲纹,这颜色,配件旗袍最是雅致。
李老师抱着一摞旧杂志匆匆赶来,眼镜滑到鼻尖:你们看!她翻开泛黄的书页,里面夹着几张剪报,七十年代的《上海服饰》,全是当时最时髦的裁剪图。剪报边角贴着泛黄的便签,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迹娟秀的修改建议。
正当众人围在缝纫机旁讨论时,巷口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收废品的老赵推着三轮车拐进来,车斗里堆着旧木料,最上面摆着个藤编针线筐:拆迁户家收的,里面还有没拆封的金线!他挠挠头,从口袋里掏出张黑白照片,这是我妈年轻时当裁缝的样子,她总说,缝纫机就是家里的聚宝盆。
小芽用软布仔细擦拭缝纫机机身,在抽屉夹层里发现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蓝墨水写着:给阿珍的嫁衣,1968年冬。字迹工整,末尾还画了朵小小的梅花。她轻轻抚摸着这些带着岁月温度的文字,仿佛能看见当年新娘穿上嫁衣时的羞涩模样。
程野已经开始修理缝纫机,工具碰撞声中,他突然笑出声:这机器还挺有脾气,不过我保证让它重新唱起歌。话音未落,朵朵举着块碎花布跑过来:程野哥哥,能给我做个蝴蝶发带吗?就像《花仙子》里那样的!
苏棠戴着顶绣着茶梅的斗笠出现,竹篮里装着刚摘的木芙蓉:我用花瓣煮了染料,正好试试古法扎染。她将布料浸入染缸,清水渐渐泛起柔和的粉色,要是能做成衣服,配着老缝纫机做的盘扣,一定很美。
林阿姨系着碎花围裙从厨房探出头:都别忙活了!快来尝尝我新学的桂花藕粉圆子。瓷碗里,晶莹剔透的圆子漂浮在琥珀色的藕粉中,撒着桂花和坚果碎,热气腾腾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周奶奶坐在竹椅上,戴着老花镜穿针引线。她布满老年斑的手依然稳当,银针在阳光下划出优美的弧线:现在的孩子都爱买现成的衣服,哪里知道自己动手的乐趣。她将缝好的布贴别在围裙上,是朵栩栩如生的玉兰花,当年我给孩子们做衣裳,他们能高兴好几天。
双胞胎姐妹已经在留言板上画起了画,这次她们描绘的是穿着旗袍的少女坐在缝纫机前,针脚化作金色的丝线,在空中织出彩虹。朵朵踮着脚问:小芽姐姐,我们能不能办个裁缝展?把大家做的东西都挂起来!
老赵捧着碗藕粉圆子,边吃边感慨:我小时候,衣服破了都是我妈连夜缝补。有次我把裤子摔破个大洞,第二天早上起来,破洞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只神气的大老虎。他说着,眼角泛起笑意,现在的孩子,怕是都不知道补丁也能这么有趣。
夕阳的余晖透过老槐树的枝叶,在缝纫机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程野终于修好了机器,转动摇杆,齿轮发出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小芽将周奶奶带来的绸缎铺在桌面上,剪刀划过布料的声音,与缝纫机的转动声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首关于旧时光的歌谣。
李老师翻开账本,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202x年x月x日,缝纫机转动的不仅是针脚,更是几代人的回忆。那些被岁月尘封的技艺,在烟火气中重新焕发生机。老槐树的影子在地上越拉越长,缝纫机的哒哒声中,每个人都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回忆里,而这些温暖的故事,还在继续书写着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