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拿竹筷戳了戳晾在染架上的齿轮笛膜,那玩意儿跟蝉翼似的透光,戳一下还“叮”地响。林晚星往霞梅酱里撒火山石磨的粉,酱罐子“滋啦”冒火星子,溅得她围裙上全是焦黄色的点子。“老赵叔,这火山染石真能吃?”她吹了吹溅到手背上的酱,那火星子遇着皮肤竟变成了亮晶晶的金粉。
老赵叔拿染棒搅着铜锅里的竹沥水,水面漂着的齿轮突然“咔嚓”转起来,转出的圈儿跟火山口的环形山似的。“咋不能吃?”他往程野碗里舀了勺冒热气的竹沥粥,“当年染神在火山口熬染料,饿了就掰块烧红的染石啃,啃完嘴皮子能冒三天火彩呢!”
话音刚落,林晚星手里的竹珠突然发烫,珠子里的火山地图“咻”地弹出道火漆——漆线在染寮布上画出个冒黑烟的矿洞,洞口还挂着串跟齿轮似的染石。程野扒拉完最后口粥,把光阴梭往腰间一别:“走呗,瞧瞧这火山咋染石头。”他刚跨出染寮,就觉得鞋底发烫,低头看见青石板上渗出的竹沥全变成了赤红色,跟刚从染缸捞出来的霞缎似的。
林晚星跟着踩进竹沥印子,腰间的霞石铃铛突然“叮铃铃”乱响——那些赤红色的竹沥竟顺着裤腿往上爬,爬过的地方冒起细密的水泡,跟烧滚的油锅里滴了水似的。“这竹沥成精了?”她跳上旁边的染竹桩,桩子却“咔嚓”裂开,露出里头裹着的火山染石碎块,石头缝里还渗着跟岩浆似的稠浆。
程野挥起光阴梭劈开竹沥流,梭子上的竹魂纹路撞上赤浆,竟织出层带着焦糊味的火纱。“不对劲,”他捏起块掉在地上的染石,石头刚沾手就“滋啦”冒白烟,“这石头跟星屑派的机械油一个德性,见着活物就燎皮!”话音未落,染寮周围的竹沥突然炸开,无数块染石从地里蹦出来,石面上的齿轮纹路“咔嚓咔嚓”转着,转出的火星子跟烟花似的往天上窜。
林晚星摸出霞石往染石堆里一丢,霞石刚落地就“轰”地燃起——那火是青碧色的,跟在竹海烧机械竹的霞火一个样。可怪事儿来了,染石遇着霞火不仅没化,反而“噼里啪啦”爆出更多浆来,溅在霞石上的浆竟变成了会咬人的小火虫,扑棱着翅膀往她发辫上钻。“快躲!”程野拽着她往矿洞跑,凝魂笔突然从袖管里飞出来,笔杆上的花魂纹路对着火虫一照,虫子“吱”地变成了火星子。
矿洞比画的还邪乎,洞顶垂着的全是齿轮状的染石,石缝里滴下的浆水砸在地上,“滋滋”地烫出个深坑。林晚星摇了摇霞石铃铛,铃铛声撞在洞壁上,竟震得那些染石“哗啦啦”往下掉。程野眼疾手快挥出光阴梭,梭子织出的火纱裹住块染石,石头刚碰到纱就“嘭”地爆了浆,浆水把火纱烫出个大窟窿,还飘出股跟机械油差不多的焦臭味。
“这哪儿是染石,分明是炸石!”程野抹了把脸上的浆灰,突然听见洞深处传来齿轮响。林晚星顺着声音摸过去,凝魂笔突然在岩壁上画出道光路——光路上嵌着块半人高的染石,石头里冻着个穿赤红染衣的小姑娘,她手里攥着半截竹笛,笛孔里塞的不是机械丝,而是正在冒火的岩浆。
“是染神!”染魂仙的声音从凝魂笔里冒出来,“星屑派拿机械浆灌了她的‘固火笛’,把火山染石都腌成了炸雷!”他话音刚落,那块染石突然“咔嚓”裂开,小姑娘的影子飘出来,手里的断笛“滋啦”冒起黑烟。林晚星摸了摸凝魂笔,笔杆上的花魂线突然发烫,对着断笛就画出道霞光,可霞光刚碰到笛孔就“噗”地灭了,跟被水浇了的烛火似的。
“得用真岩浆固形!”程野急中生智,把竹珠按在洞壁的裂缝上。竹珠吸收了岩浆的光,突然爆出赤金霞芒,霞芒照在断笛上,笛孔的黑烟“嘶嘶”地散了,露出底下刻着的“以石为骨,以浆为髓”八个字。染神接过笛往空中一吹,无数染石突然拔高,石根缠在一块织成道墙,把正在逼近的炸石群挡了个严实。
“白费力气!”矿洞深处传来齿轮轰鸣,接着滚出个铁壳子岩浆虫,虫壳上嵌满染石,爬过时带起的风把染石墙都吹得冒火星。铁壳虫张嘴一吸,好几块染石的浆就被吸进肚里,虫壳上的齿轮顿时裹了层火光,“咔嚓”声震得人站不稳。程野想起在竹海用的槐汁胶,赶紧摸出胶包:“快撒竹沥水!”
可他刚把胶包举起来,就见铁壳虫尾巴一甩,无数炸石扑过来挡在前头,竹沥胶全浇在了石群身上。更邪门的事儿来了——沾了胶的炸石突然冒青烟,石面上的齿轮往下掉,掉在染石上竟把岩浆渣子染回了亮晶晶的赤色。“草木克机械,搁火山也管用?”林晚星眼睛一亮,赶紧让凝魂笔与竹珠共鸣,笔杆上的花魂线与岩浆光融合,画出张裹着竹木香的火网,“啪”地罩在铁壳虫头上。
铁壳虫被网缠住,齿轮“咔嚓咔嚓”地狂转,竟把火网绞得直冒火星。染神急得拿固火笛往染石上戳,染石突然集体发颤,石墙顿时长出尖刺,扎得铁壳虫“嗡嗡”直叫。程野瞅准机会,把最后块霞梅饼塞进竹珠与固火笛的缝隙——霞梅的酸甜味混着岩浆的焦苦味炸开,形成团赤紫色的雾气,雾气裹住铁壳虫,那些齿轮竟“叮叮当当”地松了扣,露出里面被缠住的染石岩浆。
“接浆!”程野大喊着用光阴梭接住岩浆,岩浆滴在梭子上的瞬间,竹魂纹路突然亮起,跟固火笛的笛孔打起了暗号。半空顿时飘下无数会写字的光雨,拼出的字跟《染经》残页上的古谣似的:“石骨凝浆坚如铁,机械难蚀草木血”。染神把固火笛往地里一插,笛身顿时长成座摩天染石,石节里挂满了会发光的染石岩浆,掉在染石上就变成会打鸣的火哨。
就在这时,火山尽头的雾墙“轰”地炸开,无数机械染石涌了出来,石节全是转动的齿轮,石梢刻着星轨织机的铁牌。最大的那棵机械染石张开嘴,把整片真染石都吞了进去,石缝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古谣,却被齿轮声碾得稀碎。林晚星盯着机械染石的嘴,突然想起在竹海用的霞火——那火能把机械油烧成水,说不定搁火山能把机械浆烧成气。
“程野,用竹沥和岩浆生火!”她把凝魂笔插进石缝,笔杆上的花魂线与染石岩浆融合,瞬间冒出片竹沥池。程野摸出火镰敲了敲,竹沥“轰”地燃起,火苗是赤金色的,跟染坊染的霞缎色一个样。火焰裹着焦糊味扑向机械染石,那些齿轮石遇着霞火“滋滋”地冒白汽,石节上的星轨标志慢慢褪色,露出底下被染灰的石魂。
“老祖宗的法子真顶用!”染神趁机用固火笛聚敛染石岩浆,无数岩浆在笛端绕成球,突然爆出强光。强光里走出个穿墨红染衣的老爷爷,他手里拿着支用石魂编的染棒,往机械染石上轻轻一点,那些石头顿时化作漫天火雨,掉在火山里就变成了会唱戏的染石。
“多亏你们找回石魂,”老爷爷把石魂染棒递给林晚星,棒身上刻着“以浆为引,以石为骨”,“星屑派想把火山变成机械的熔炉,幸好你们带来了草木的精魂。”他往程野手心里放了颗染石珠——珠子里映着下一个世界的地图,那是片长在冰湖里的染料花,花心里全是会结冰的染露。
火山的风突然变凉了,吹得林晚星发辫上的霞石直晃。她低头看见凝魂笔上又多了道石魂织成的纹路,跟固火笛的笛身长得一模一样。程野握着的染石珠正渗出滚烫的光,滴在《诸天染经》残页上,竟写出行新字:“冰湖染露凝精魄,下站寒渊寻染灵”。
老赵叔在火山脚搭了个临时染寮,用捡来的染石支起染架,架上晾着刚从机械染石里掏出来的齿轮——齿轮被岩浆水一泡,竟变成了亮晶晶的火膜。林阿姨把染石珠磨成粉拌进霞梅酱,酱色顿时像晚霞似的变来变去,甜里带着股冰湖冻石头的凉气。
程野抬头望向染石珠指示的方向,那里有片靛蓝色的冰湖正在凝聚,湖心里的染花晃摇晃晃,好像在跟他们招手。他知道,下一段染旅就藏在那些花心里,而他们手中的光阴梭与石魂染棒,正等着用草木精魂和冰湖露韵,在寒渊里染出最剔透的神色。染寮的风里混着烤染石的香气,却又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冰湖凉气,仿佛下一个世界的染缸,已经在花心里咕嘟咕嘟地冒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