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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七年,夏末。

钱塘江畔的水乡小镇——石家汇,连同整个江南,都笼罩在战争的阴霾与连绵的梅雨之后残余的湿热之中。空气粘稠得如同融化的麦芽糖,蝉鸣声嘶力竭,却又带着一种濒死的萎靡。镇子西头的百年老槐树下,几个老人摇着蒲扇,眼神浑浊地望着浑浊的江水,嘴里嘟囔着关于“水鬼讨替身”的古老传说。往日里还算热闹的码头,此刻只有几艘乌篷船懒散地泊着,船家们百无聊赖地抽着旱烟,脸上刻满了忧色。远方隐约传来沉闷的炮声,那是来自更南边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石家汇人心头。

谢家是镇上的大户人家,祖上曾出过读书人,也做过不大不小的生意,到了谢怀安这一代,家道中落,只剩下这座临河的老宅院,还勉强维持着体面。谢怀安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面目儒雅,但眉宇间总笼罩着一层散不去的忧郁。他早年丧妻,只留下一个女儿,名叫谢清颜,年方十六,正是豆蔻年华。

清颜生得极像她母亲,眉眼清秀,性子却比她母亲更为坚韧沉静。父亲常年沉浸在往事与忧国忧民的情绪中,她便早早地担起了照顾家务和陪伴父亲的责任。只是,最近这段时间,父亲的状态愈发不稳了。他常常独自一人枯坐在书房,对着亡妻的遗物发呆,有时还会在深夜里惊醒,喃喃自语,说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更让清颜不安的是,宅子里似乎也开始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气息。尤其是在靠近后院那口早已废弃的古井时,那种感觉最为强烈。井口被一块沉重的石板盖着,上面爬满了湿滑的青苔,刻着模糊不清的符文。那是谢家祖上传下来的说法,此井水脉特殊,易招阴邪,故而封印多年。可最近,清颜总在夜深人静时,隐约听到从井底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女人的低泣,又像是水流的呜咽,飘忽不定,令人毛骨悚然。

这天傍晚,天色阴沉得可怕,乌云如同被打翻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天际。空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清颜正在院子里晾晒父亲换下的衣物,忽然看见父亲从书房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脸色苍白如纸,眼神涣散,失魂落魄地指着后院的方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爹!您怎么了?”清颜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跑过去扶住他。

谢怀安抓住女儿的手,冰凉刺骨,力气却大得惊人。他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嘶哑的字:“她……她回来了……阿芸……她回来了……”

阿芸,是谢怀安亡妻的名字。

清颜心中一紧,抬头望向后院。夕阳的余晖挣扎着穿透厚重的云层,在湿漉漉的青石板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后院空荡荡的,只有几株芭蕉树在晚风中摇曳,叶片发出“沙沙”的响声。井口的石板静静地盖在那里,仿佛亘古不变。

“爹,您别吓我,哪有什么阿芸回来?”清颜强作镇定地安慰道,但手心却已渗出冷汗。

谢怀安却像是被魇住了一般,猛地甩开女儿的手,跌坐在地上,双手抱头,发出压抑而痛苦的呜咽:“是她……真的是她……我看到她了……就在井边……穿着那身红嫁衣……她的眼睛……没有眼白……”

红嫁衣?清颜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知道,父亲的亡妻谢氏,当年正是因为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在成婚当日投了这口井而死的。那是一个怎样凄美而绝望的故事,镇上至今还有人私下议论。难道……难道是她的冤魂……

“爹!您清醒一点!”清颜用力摇晃着父亲,“那只是您的幻觉!”

“不是幻觉!”谢怀安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死死地盯着清颜的身后,声音尖利地叫道,“她就在你身后!阿芸!她就在你身后看着我们!”

清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她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过头去。

夕阳已经完全沉入了地平线,最后一丝光亮也被黑暗吞噬。后院瞬间陷入了浓得化不开的墨色之中。芭蕉树的叶子在无风的空气中诡异地扭动着。井口边的黑暗仿佛比别处更加深邃,像是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什么也没有。

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以及死一般的寂静。

“爹……”清颜的声音带着颤抖。

谢怀安却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地,双眼紧闭,脸上还残留着极致的惊恐。清颜慌忙上前扶起他,却发现他的身体冰冷得吓人,仿佛已经死去多时。

当晚,谢怀安发起了高烧,口中胡言乱语,时而惊恐尖叫,时而喃喃自语,说着一些关于阿芸、关于井、关于亏欠与悔恨的话。请来的镇上郎中束手无策,只能开了些退烧的方子,摇头叹息而去。

清颜守在父亲床边,一夜未眠。她看着父亲在昏迷中不断扭动,脸上汗珠滚滚,心中充满了无助和恐惧。她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而这一切,似乎都与那口被封印的古井,以及那个投井自尽的红衣女子有关。

窗外,风雨欲来。沉重的雷声在天边滚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降临。而石家汇这座古老的小镇,以及谢家这座临河的老宅,也将在今夜,迎来一场不祥的“渡亡”之旅。

第一章:阴卦

谢怀安这一病,便是三天三夜。

他时而昏睡,时而谵妄,身体日渐虚弱。请来的郎中换了好几拨,药也灌下去不少,却始终不见起色。郎人们都说,谢老爷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身,寻常药物难以奏效,除非……除非能找到那东西的根源,化解了怨气,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话让清颜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郎人们口中的“根源”指的是什么。一定是父亲的亡妻,那个投井的红衣女鬼阿芸。

第四天清晨,雨势稍歇,但天空依旧阴沉。清颜看着父亲枯槁的面容和微弱的呼吸,心中焦急万分。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做点什么。

她想起了镇上的一位奇人——张瞎子。

张瞎子并非真瞎,只是常年戴着一副墨镜,眼眶深陷,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他在镇上摆了个卦摊,据说算得极准,尤其擅长驱邪捉鬼、看风水、批八字。只是他性情古怪,收费高昂,而且从不轻易出手,尤其是对付那种怨气极重的“东西”。镇上的人对他都是敬而远之,既敬畏又恐惧。

清颜犹豫了很久。请张瞎子,意味着要破财,更意味着要承认家中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这对于注重体面的谢家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但看着父亲奄奄一息的样子,她别无选择。

她变卖了自己心爱的首饰,凑了一笔钱,不顾家中几个老仆的劝阻,趁着雨后微弱的日光,撑着一把油纸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镇子东头那个僻静的角落。

张瞎子的卦摊就在一棵老柳树下,一张破旧的木桌,几把竹椅,桌上放着签筒、龟甲和罗盘。此刻,他正闭目养神,墨镜后的眼皮微微颤动着。

“张先生。”清颜走上前,恭敬地放下钱袋。

张瞎子缓缓睁开眼,那是一双极其浑浊,却又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他扫了一眼清颜,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空荡荡的石家汇方向,鼻翼微动,沉声道:“小姑娘,你身上带着一股子不祥之气,家里怕是出事了。”

清颜心中一惊,没想到他如此直接。她定了定神,将父亲的情形和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只是隐去了“红衣女鬼”的说法,只说是父亲思念亡妻过度,以致中了邪祟。

张瞎子听完,沉默了片刻,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声响。然后,他拿起桌上的三枚古旧的铜钱,放入龟甲之中,合掌默念了几句,接着猛地摇晃龟甲,将其掷在地上。

龟甲裂开,形成复杂的纹路。张瞎子凑近了仔细端详,眉头越皱越紧。半晌,他才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唉……你父亲惹上的,不是普通的邪祟,而是……渡魂之怨。”

“渡魂之怨?”清颜不解。

“不错。”张瞎子拿起一支笔,在纸上画了一个扭曲的符号,“你亡妻谢氏,当年投井,怨气极重。但她怨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是她没能渡过那一劫,是她亲手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和未竟的姻缘。这种怨,郁结于井,日积月累,便成了‘渡魂煞’。寻常的鬼魂,或求超生,或索冤债,而这‘渡魂煞’,它要的,是替身。”

清颜只觉得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上来。“替……替身?”

“不错。”张瞎子的声音低沉下来,“‘渡魂煞’会诱引活人,尤其是与死者有血脉或姻亲关系的年轻女子,靠近水边,尤其是当年投井之地,然后……将其拖入水中,夺其性命,占据其身,以求轮回转世,解除怨气。这是一种极其凶险的厉煞,稍有不慎,便是家破人亡之祸。”

清颜想起了那些关于水鬼讨替身的传说,想起了父亲口中穿着红嫁衣的女鬼,想起了那口古井,不由得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攥住衣角。

“那……那可有化解之法?”她颤声问道。

张瞎子摇了摇头:“‘渡魂煞’乃极深怨气所化,根基已深,寻常方法难以化解。强行镇压,只会激化怨气,后果更不堪设想。唯一的办法,或许是……‘渡魂’。”

“渡魂?”

“正是。”张瞎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既然此煞求的是替身,那便由旁人替它渡过这一劫。也就是……设坛作法,招引亡魂,以秘法转移其怨气,使其得以解脱,不再为祸人间。此法名为‘渡亡咒’,乃是逆天而行之举,稍有不慎,施法者自身也会受到反噬,轻则折损阳寿,重则……魂飞魄散。”

清颜倒吸一口凉气。这简直是……与虎谋皮!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了吗?”她还是不甘心地问道。

“还有一个法子。”张瞎子顿了顿,“彻底毁掉怨气的根源。也就是……填井。”

“填井?”清颜一愣。那口井是谢家祖上传下来的,虽然废弃多年,但毕竟是祖宗留下的东西,而且镇上很多人都知道这口井的故事,如果贸然填井,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更重要的是,她总觉得,那井似乎不仅仅是一口井那么简单。

“填井可以隔绝怨气与阳世的联系,让其慢慢消散。但此法耗时漫长,且未必彻底。怨气已深,若不能一次性根除,日后必会反扑,到时候……”张瞎子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清颜陷入了沉思。招魂渡亡,风险极大;填井毁根,亦非易事,且后患未知。她看着眼前这位神秘的张瞎子,心中忽然涌起一丝希望:“张先生,您……您能做法事渡亡吗?”

张瞎子沉默了。他再次看向清颜,目光似乎穿透了她,看到了她身后那座阴气森森的老宅,以及那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可以。但我需要准备。时间……最好在子时。子时是一天中阴气最盛,也是阴阳交汇之时,最宜通灵。”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需要一个‘引魂人’。此人必须与死者血脉相连,心志坚定,且……阳气不能太盛。最好是……未出阁的年轻女子。”

清颜的心猛地一跳。她知道,张瞎子说的“引魂人”,只能是她。

“我……我可以。”她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为了父亲,她愿意一试。

张瞎子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和一支朱砂笔,递给清颜:“这是‘护身符’,你贴身戴好,或许能保你一时平安。记住,今晚子时,你必须一个人来到井边,不要带任何人,不要害怕,也不要理会任何声音,只需静静地站在那里,心里想着你父亲的名字,想着让他醒来。我会在外面设坛做法,引她出来。”

他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无非是不要回头,不要害怕,守住心神之类。清颜一一记下,将那符纸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

离开张瞎子的卦摊时,天色更加阴沉了。乌云密布,空气湿冷,仿佛暴风雨随时都会来临。清颜撑着伞,脚步沉重地往家走。她知道,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也注定是一场生死较量。她即将面对的,可能是一个比死亡本身更加恐怖的存在。

第二章:井魂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色天鹅绒,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石家汇。白日里还算喧嚣的小镇,此刻变得异常寂静,只有偶尔几声凄厉的猫叫划破夜空,更添几分诡异。

子时将近。

谢家老宅早已熄灯,只有书房里还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谢怀安依旧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清颜坐在床边,握着他冰冷的手,心如刀绞。

窗外,风声渐起,吹动着树叶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鬼魅的低语。天空中没有一丝星光,漆黑如墨,仿佛一口倒扣的大锅,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清颜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正缓慢地指向十二点。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父亲,然后毅然决然地走出了房门。

按照张瞎子的吩咐,她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一人,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悄悄地穿过黑暗的庭院,向后院走去。

脚下的石板路凹凸不平,浸满了湿气,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冰冷刺骨。平日里熟悉的景物,在这浓重的黑暗中,都变得扭曲而陌生。芭蕉树的影子在夜风中张牙舞爪,如同一个个窥视的鬼影。远处似乎传来几声模糊不清的呜咽,像是女人的哭泣,时断时续,飘忽不定。

清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了紧手中的护身符,那微弱的朱砂暖意是她此刻唯一的慰藉。她不敢回头,强迫自己一步一步地向那口古井走去。

越靠近后院,那股阴冷的气息就越发浓重。她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层粘稠的、如同实质般的寒意,缠绕在她的皮肤上,渗入她的骨髓。井口就在前方不远处,那块沉重的石板在黑暗中泛着幽冷的光泽。

终于,她来到了井边。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混合着浓烈的水腥味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想要作呕。她强忍着不适,站在井口旁,按照张瞎子的吩咐,微微闭上眼睛,开始在心中默默呼唤着父亲的名字:“爹……爹……您醒醒……女儿在这里……”

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夜风吹散。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声在她耳边呼啸,像是无数冤魂在哭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清颜的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微微颤抖着。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能凭借着一股意志力支撑着自己。

突然,井口下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水滴落下的声音?

“嘀嗒……嘀嗒……”

声音很轻,却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清颜的心猛地一紧,她几乎能想象到,那冰冷的井水正在下方缓缓晃动。

紧接着,一股更加强烈的阴寒气息从井口喷涌而出,仿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要从井底钻出来了。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连风声也瞬间消失。

清颜感到头皮发麻,后背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她能感觉到,一个冰冷、充满怨恨的视线,正从井底死死地锁定了她。

“阿芸……是你吗?”一个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突兀地在清颜耳边响起。

清颜浑身一僵,猛地睁开眼睛,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鲜红嫁衣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井边!

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面容姣好,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一双乌黑的眼眸空洞无神,没有丝毫眼白,正死死地盯着清颜。她的长发如海藻般披散在肩头,几缕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身上穿着的那件红嫁衣,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光泽,仿佛是用鲜血染成的。

正是谢氏!那个投井自尽的红衣女鬼!

清颜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要尖叫出声,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死死咬住了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想起了张瞎子的警告,不能害怕,不能回头,要守住心神!

谢氏(或者说,是她的鬼魂)缓缓地向清颜走近,她的脚步轻盈得如同没有重量,但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清颜的心脏上。那股彻骨的寒意也越来越近,几乎要将清颜冻僵。

“你……是谁?”谢氏的声音空洞而飘渺,带着无尽的哀怨,“为何……要来打扰我?”

清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照张瞎子的话,集中精神,心中默念着父亲的名字,同时鼓起勇气,颤声说道:“我……我是清颜……我是你的女儿……爹他病得很重……他很想你……”

谢氏的身影停在了清颜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她那双空洞的眼睛似乎有了一丝波动,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怨毒所取代。

“女儿?”她喃喃自语,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的女儿……早就应该和我一起走了……是谢怀安……是他害了我……也是他……害了你!”

“不!不是的!”清颜急忙反驳,“爹他一直很痛苦,他很自责!他只是想好好地……”

“自责?”谢氏打断了她,声音陡然变得尖利起来,充满了疯狂的恨意,“他若真的自责,为何当年不阻止我?为何眼睁睁看着我穿着这身嫁衣,跳入这冰冷的井中?!他说他爱我,却亲手将我推入了绝望的深渊!”

随着她情绪的激动,周围的阴气骤然加重,狂风大作,吹得树枝乱晃,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井口下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水下翻腾。

清颜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向自己袭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知道,谢氏的怨气被勾起了,情况非常危险!

“爹他……他一直活在痛苦之中!他生病了!都是因为你不肯放过他!”清颜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同时也是在陈述事实,“你看看他!他快不行了!你真的要他死不瞑目吗?你真的甘心就这样永世不得超生吗?”

谢氏的动作顿住了。她那空洞的眼眸转向屋子的方向,似乎能穿透黑暗和墙壁,看到里面奄奄一息的谢怀安。她的脸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情,有怨恨,有痛苦,有不甘,还有一丝……迷茫。

“超生?”她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我已经死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超生……我活着的时候,是他的妻……我穿着这身衣服嫁给他……最后……却只能穿着这身衣服离开……这难道就是我的命吗?”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清颜心中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

“不!不是的!”清颜连忙说道,“你的死,不是你的命!是被人害死的!是那个负心汉害了你!爹他一直活在愧疚之中,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负心汉?”谢氏的眼神再次变得锐利起来,“你是说……那个李家小子?”

清颜心中一惊,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看来当年的事情,对她的刺激极深。

“没错!”清颜趁热打铁,“就是那个李家少爷!是他欺骗了你!是他害了你!爹他一直都知道真相,他恨自己没能保护好你!他把你当成此生最大的遗憾!”

谢氏沉默了。她身上的怨气似乎在波动,时而浓烈,时而减弱。她低头看着自己鲜红的嫁衣,又抬头看了看屋子,眼神中充满了挣扎。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阵更加凄厉的狂风刮过,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枝桠猛地撞击在窗户上,发出“砰砰”的巨响。紧接着,一个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清颜的身后!

那黑影看不清面目,只能感觉到一股冰冷刺骨的恶意和强大的怨念!它张开一双无形的大手,猛地向清颜的后颈抓来!

是别的鬼魂?还是谢氏怨气所化的厉煞?

清颜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股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三章:渡亡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微弱的金光突然从清颜胸前闪现!那是张瞎子给她的护身符,在危急关头自动激发了力量!

“滋啦——”

一声如同滚油浇在烙铁上的刺耳声响,那无形的黑影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缩回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趁着这个空档,清颜惊出一身冷汗,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远离了井边几步。

而井边的谢氏,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扰,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扭曲和痛苦。她捂着头,发出呜咽的声音,身上的红衣也仿佛沾染了更多的血色。

“是谁?是谁在干扰我……”她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混乱。

清颜知道,刚才的黑影绝非善类,很可能是被谢氏的怨气吸引来的其他邪祟,或者是谢氏自身怨气分裂出的恶念。无论如何,这都让眼前的情况变得更加凶险。

她顾不上害怕,连忙朝着屋子的方向大喊:“爹!爹!您醒醒!快醒醒啊!”

她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但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她必须唤醒父亲,或许只有父亲清醒过来,才能化解这场灾祸。

然而,屋子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谢氏似乎被清颜的喊声刺激到了,她猛地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清颜,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怨毒的笑容:“你想让他醒过来?没用的……他已经中了我的‘离魂咒’,魂魄已经散了大半,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了!”

“离魂咒?”清颜心中一凛。难道父亲的重病,真的是谢氏下的手?

“没错!”谢氏的声音充满了怨毒,“他当年负了我,害我含冤而死!就算他活着,我也要让他生不如死!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也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你休想!”清颜怒道,“我爹他纵然有错,也罪不至死!你若真的怨恨,就该去寻那真正害你的人报仇!而不是迁怒于我们父女!”

“寻他报仇?”谢氏惨笑一声,“那个李家小子,早就死了!听说死的时候,也是年纪轻轻,孤苦伶仃……哈哈哈哈……报仇?我连仇人是谁都找不到了!我只能守着这口井,守着这无边的怨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的笑声凄厉而绝望,在寂静的夜里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清颜看着她痛苦而疯狂的样子,心中忽然涌起一丝怜悯。是啊,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被辜负,被抛弃,最终含恨而死。她的怨恨,并非无缘无故。

“阿芸……”清颜尝试着叫了她的小名,“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把自己困在这里,折磨自己,也伤害别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谢氏的身体微微一颤,空洞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清明。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念诵咒语的声音!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清净!清净!清净!”

伴随着响亮的咒语声,一道黄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飘入院中,正是张瞎子!

他显然是察觉到了院子里的异状,特意赶来相助。

张瞎子一落地,便立刻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强大怨气和那股不祥的阴煞之力。他脸色凝重,迅速从怀里掏出罗盘、朱砂笔和一些不知名的法器,口中念念有词,同时撒出一些黄色的粉末,在地上迅速画出一个复杂的八卦阵。

“孽障!还不速速退去!”张瞎子厉喝一声,将手中的朱砂笔指向井边的谢氏。

谢氏似乎对张瞎子的到来感到忌惮,她身上的怨气波动了一下,但并没有立刻退去。她转过头,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张瞎子,发出嘶哑的声音:“你是谁?为何要坏我的好事?”

“贫道张守一,受谢家之托,前来化解你与谢家的恩怨。”张瞎子沉声道,“你怨气深重,困于此处,害人害己,何不放下执念,早登极乐?”

“放下执念?”谢氏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活着的时候,他负了我!我死了之后,他还要用这‘离魂咒’害我女儿!叫我如何放下?!”

“谢老爷并非有意害你。”张瞎子解释道,“当年之事,他亦是受害者。他中了别人的圈套,才会对你有所误解和亏欠。如今他自食恶果,卧病在床,正是对你当年悲剧的一种偿还。你若此时再下杀手,不仅不能解脱,反而会加重他的罪孽,让你的怨气更加深重,永世不得安宁!”

张瞎子的话似乎说到了谢氏的心坎里。她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和痛苦。

“可是……我该怎么做……”她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无助。数千年的怨恨,早已让她迷失了心智。

“唯一的办法,就是渡魂。”张瞎子缓缓说道,“贫道今晚便是为此而来。你若愿意放下执念,贫道可以设坛作法,引渡你的魂魄,化解你的怨气,助你早日轮回。你若执迷不悟,贫道也只好强行镇压,虽不能让你立刻解脱,但也能保你暂时不得害人,待时机成熟,再行化解。”

谢氏沉默了。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红衣,又抬头看了看屋子,眼神复杂。过了许久,她才再次抬起头,看向张瞎子,声音虽然依旧嘶哑,却少了几分疯狂,多了几分平静:“渡魂……真的可以让我解脱吗?”

“贫道不敢妄言,但可以一试。”张瞎子正色道,“不过,渡魂之法,需要引魂人相助。此人必须是你血脉至亲,心志坚定。不知你可愿意配合?”

谢氏的目光转向清颜。此时的清颜虽然依旧害怕,但更多的是决心。她迎着谢氏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我愿意!阿芸阿姨……不,姐姐,我愿意帮你!请你放下怨恨吧!”

她之所以称呼“姐姐”,是希望能拉近彼此的距离,让她感受到一丝暖意。

听到“姐姐”这个称呼,谢氏的身体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她那空洞的眼眸中,第一次有了一丝微弱的光彩,像是一颗沉寂了千年的种子,即将破土而出。

“好……我愿意……”她轻轻地说道,声音如同梦呓。

张瞎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立刻开始布置法坛。他从随身的布袋里拿出七盏油灯,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摆放在八卦阵内,点燃。又在阵眼处放上一碗清水,水面漂浮着一根柳枝。随后,他将三柱高香插在香炉中,点燃,口中开始念诵起古老而晦涩的《渡亡经》。

随着经文的念诵,八卦阵内光芒流转,七盏油灯的火焰跳跃不定,仿佛有生命一般。那碗清水中的柳枝也开始轻轻摇曳。

清颜站在阵法的边缘,按照张瞎子的指示,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心中默念着祈祷和祝福的话语,祈求谢氏能够放下执念,早登极乐。

谢氏则缓缓地飘到阵法中央,盘膝坐下。她身上的红衣依旧鲜亮,但那股浓烈的怨气和杀意正在慢慢消散。她的身体开始变得有些透明,仿佛随时都会融入空气之中。

然而,就在渡亡即将完成的关键时刻,意外发生了!

原本平静的夜空,突然风云变色!乌云翻滚得更加剧烈,天空中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一抹极其诡异的血红色光芒!一股远比谢氏怨气更加恐怖、更加阴冷的气息,如同潮水般从天而降,瞬间笼罩了整个谢家老宅!

“不好!”张瞎子脸色大变,惊呼出声,“是‘血月煞’!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

只见那血红色的光芒照射在谢氏身上,她刚刚有所平复的怨气瞬间被激发到了极致!她猛地睁开眼睛,那双空洞的眼眸中,第一次真正地流出了两行血泪!

“啊——!!!”

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响彻夜空,完全不似人声!谢氏身上的红衣如同燃烧起来一般,瞬间变成了刺目的血红!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怨念和杀意,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

“是谁?!是谁打扰了我的渡魂?!”一个更加古老、更加邪恶的声音,混合着谢氏的哭嚎,在夜空中回荡,“是谁?!我要杀了你们!!!”

张瞎子脸色煞白,他万万没想到,看似普通的谢氏怨魂,竟然还隐藏着如此可怕的后手!这“血月煞”,乃是积攒了无数怨气和鲜血才能形成的凶煞,根本不是他一个普通道士能够轻易化解的!

“孽障!休得猖狂!”张瞎子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打在手中的罗盘上。罗盘发出一阵嗡鸣,射出一道金光,暂时抵挡住了那股恐怖的怨念冲击。

“清颜!快退出阵去!”张瞎子朝着清颜大吼道。

然而,已经太迟了!

那股恐怖的血色怨念,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一般,猛地转向了阵法边缘的清颜!

“找到你了……替代品……”那个邪恶的声音充满了贪婪和恶意。

一股冰冷刺骨的力量瞬间抓住了清颜的身体,将她狠狠地向井口拖去!那力量是如此强大,清颜根本无法反抗,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起来!

“不——!”张瞎子想要阻止,却被那股力量震得连连后退,口吐鲜血。

眼看清颜就要被拖入那深不见底的古井之中,成为第二个牺牲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再生!

一直盘膝坐在阵法中央,怨气滔天的谢氏,突然猛地转过头,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悲怆的嘶吼:

“不——!!!”

随着她的嘶吼,她身上那刺目的血红瞬间褪去,露出了原本洁白的嫁衣!一股纯净而悲伤的气息从她体内爆发出来,竟然暂时抵挡住了那股强大的血色怨念!

“姐姐……快走……”谢氏的目光转向被抓住的清颜,眼中第一次流露出真正的、属于人类的感情——那是哀求,是保护,是牺牲!

“阿芸!”清颜也认出了她,泪水夺眶而出。

“我欠你的……我欠你一条命……”谢氏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但她依旧用尽全力,推开了清颜,将她送回了阵法边缘。

而她自己,则被那股血色怨念彻底吞噬!

“啊——!!!”

谢氏发出了最后一声凄厉而不甘的惨叫,身影在刺目的血光中,如同泡沫般,瞬间消散了……

与此同时,天空中那道诡异的血月裂缝也骤然闭合,血红色的光芒消失不见。夜空恢复了漆黑,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冷。

古井边,只剩下清颜和张瞎子,以及那碗依旧在轻轻摇曳着柳枝的清水。

渡亡……失败了吗?

第四章:尾声与新的开始

谢氏消散了,那股恐怖的血色怨念也随之平息。夜,终于恢复了它应有的宁静,只剩下风雨过后的湿冷和死寂。

张瞎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刚才的对抗也让他元气大伤。他看着清颜,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后怕,有庆幸,也有一丝……敬佩。

“你……你没事吧?”他颤声问道。

清颜摇了摇头,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看着空荡荡的井边,仿佛还能看到谢氏最后那个决绝而悲伤的眼神。她不明白,为什么谢氏在最后关头,会选择牺牲自己来保护她?是因为她最后的善意?还是因为……她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想真的害人?

“阿芸……她……”清颜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张瞎子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井边,看着那碗水面。柳枝已经停止了摇曳,静静地浮在水面上。他用朱砂笔沾了沾清水,在地上迅速画了几道符箓,口中低声念诵了几句。

“尘归尘,土归土,冤怨相报何时了……”他念完最后一句,将法力注入水中。那碗清水突然泛起涟漪,随即变得清澈见底,仿佛从未有过波澜。

“谢氏的怨魂,已散。”张瞎子沉声道,“虽然渡魂未成,但她最后选择了自我牺牲,化解了大部分怨气,也阻止了那‘血月煞’的降临。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他顿了顿,看向清颜:“至于谢老爷……他的‘离魂咒’,因怨气源头已散,应该会慢慢好转。不过,他亏欠谢氏太多,这心结,还需他自己去解。”

清颜点了点头,心中五味杂陈。她既为父亲可能康复而感到一丝希望,也为谢氏的悲剧结局而感到悲伤。这个可怜的女人,生前被辜负,死后还要被怨气所困,最终选择自我牺牲,实在令人唏嘘。

“张先生,今晚……多谢您救命之恩。”清颜对着张瞎子深深一揖。

张瞎子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不必谢我。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不过,你今晚也表现得……很不错。”他赞赏地看了清颜一眼,“面对怨灵和血煞,还能保持心神不宁,最终感化了谢氏,实属不易。看来,你天生便是做阴阳师的料子。”

清颜闻言一愣,连忙摇头:“我……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嗯。”张瞎子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囊,递给清颜:“这个你拿着。里面是一些护身的符箓和丹药,或许能帮你父亲调理一下身体。记住,今晚发生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尤其是那口井的事。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

清颜接过锦囊,入手温热,仿佛还残留着张瞎子的法力。

“那我爹……”

“你先回去照顾他吧。记住,多陪陪他,开解他。心病还需心药医。”张瞎子说完,不再停留,拿起自己的东西,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清颜独自站在空旷的后院里,晚风吹拂着她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井口的石板依旧静静地盖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清颜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朝着屋子的方向走去。脚步有些踉跄,但眼神却比之前更加坚定。

回到书房,谢怀安依旧躺在床上,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一些。清颜连忙上前,将张瞎子给的丹药用水化开,小心地喂给父亲服下。

看着父亲安详的睡颜,清颜心中默默祈祷:爹,您一定要好起来。阿芸姐姐……她解脱了,您也要放下过去的包袱,好好地活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谢怀安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虽然依旧有些虚弱,但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他不再像之前那样胡言乱语,眼神也恢复了清明。只是,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常常独自一人望着窗外发呆。

清颜知道,父亲内心的结,并没有完全解开。谢氏的悲剧,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但她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地陪伴着他,照顾他的起居,给他讲一些镇上的趣闻,努力让他开心起来。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谢怀安罕见地主动开口,对清颜说:“清颜,爹想去……去看看你娘。”

清颜心中一动,知道父亲终于决定要面对这一切了。她点了点头:“好,我陪您去。”

他们来到了后院,站在那口古井旁。井口的石板依旧盖着,但似乎少了几分阴森,多了几分平静。

谢怀安在井边站了很久很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有悲伤,有悔恨,也有释然。

最终,他对着井口,深深地鞠了一躬。

“阿芸……是我对不起你。”他的声音沙哑而哽咽,“是我……害了你……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能……好好补偿你……”

说完,他站起身,对清颜说:“走吧。”

他没有再提移居他处,也没有再说要填井。仿佛那口井,以及井中曾经发生的一切,都已成为他生命中无法磨灭的一部分,但也将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沉淀下去。

生活,总要继续。

石家汇的水乡生活,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经历过那个恐怖的夜晚的人们,心中都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烙印。关于古井、关于红衣女鬼的传说,也变得更加诡异和神秘。

而清颜,也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她经历了生死考验,也见证了怨灵的悲哀与解脱。张瞎子留下的锦囊和那些话,似乎在她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

或许,她天生就与这些常人无法理解的力量有所牵连。或许,她未来的路,并不会像她最初期望的那样,只是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子。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钱塘江面上,也洒在谢家老宅的庭院里。清颜站在院子里,望着远方连绵的青山,眼神平静而深邃。

她知道,有些门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而她,已经踏入了那个充满未知与神秘的世界。

夜幕,再次降临。但这一次,清颜的心中,不再只有恐惧,还有一丝……坚定。她轻轻抚摸着胸口那枚张瞎子留下的护身符,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微弱力量。

未来会怎样?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无论遇到什么,她都会勇敢地去面对。为了父亲,也为了……那些像谢氏一样,在命运的洪流中挣扎、哀嚎,最终渴望解脱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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