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奕辰搂着她往外走:“没事,我不和他计较。”
出门的时候,阿姨把已经准备好的寿礼放到后备箱,里面最贵的一样是去年在佳士得的拍卖会里选中的,名家的书画,送给申育明正合适。
申奕辰站在车前看桑晚清点寿礼,笑意很淡。
“还没进门呢,就让你破费了。”
他感觉有些恍惚,几年不见,面前这个女人的变化实在超出了他的预料,说不喜欢应该是假的。不喜欢的话,不会认真去准备上周末盛大的求婚仪式。
但是这几个月,温宁又让他很陌生,他总是抓不住她。
她明明没拒绝自己的拥抱,也没有忽冷忽热,但是他想更进一步的时候,又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把所有试探都挡回去了。他不是没有经验的毛头小伙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桑晚完全没有注意到申奕辰脸上略有挫败的情绪,清点完礼物后回应了一句:“你父亲是懂行的,这些东西放在我这里浪费了,他要是喜欢,我下次去佳士得的时候多留意一下。”
申奕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帮她打开副驾的门,护着她的头让她坐了进去,帮她系上安全带,撑在门边问她:“今天不带雨晴一起过去吗?”
桑晚一怔,申奕辰的态度未免太好了,她抬头看他:“第一次去带着雨晴多少有些不妥,而且对她也没好处。”
她还没有和申奕辰交代过雨晴的来历,也不想说自己和师姐的往事,只说过雨晴是自己收养的,不允许他在雨晴面前提起这些。在雨晴接受他之前,更不能逼雨晴改称呼。
申奕辰在这方面倒是做的一直不错,表示自己会完全尊重雨晴的意愿。
车身起动,下了山之后驶上主干道,融入车水马龙。
…
申育明的寿宴就在深市一家顶级会所,整栋建筑由港岛设计师操刀,线条简洁、气度内敛。夜幕初降,远处的海反射着灯火,波光层叠,环境隐密得刚刚好。
寿宴算不上铺张,来的都是至亲与旧识,完全是家宴的规格。
桑晚知道她今天是申奕辰的未婚妻,不是新天地的经理人,不能喧宾夺主,一来就放低了姿态,主动去找自己未来婆婆还有两位夫人聊天。
没聊一会儿,申奕辰需要把她介绍给来宾和申家的长辈,又过来找她。她站起来落落大方地介绍自己,和大家举杯相碰,完全像一个大家闺秀,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快要开宴的时候,申育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听奕辰说了,你带了一幅张大千的书画给我。都是一家人了,不用这么见外,你和奕辰的事能定下来,就是给我最好的寿礼。”
桑晚很满意她这个未来公公,站起来笑着和他打趣:“那可不行,他是他,我是我,这幅字画可是我一个人送您的。”
申育明和她举杯相碰:“一会儿坐我边上就行。不用讲那么多规矩。”
桑晚礼貌得拒绝了,今天是申家的家宴。申育明就是再欣赏她,她也不能这么张扬。
最后她随着申奕辰落座。主桌除了他们,还有两位申育明在商界并肩多年的老友。大家难得一聚,茅台开了几瓶,从过往岁月一直聊到孩子成家立业的事,越聊越尽兴。
申奕辰这个大少爷被大家拿出来做典型,说申育明运气好,儿子仕途顺遂,马上又要成家了,不像自己家,几个公子哥至今没个定性,全都是难念的经。
申奕辰被灌了不少酒,桑晚也帮他挡,到了后来,连她都喝多了。
今晚她没有回酒店的理由,申奕辰会带她回去的。
酒意上来的时候,她反而意识到了什么。她答应了申奕辰的求婚,和他出席家宴,一会儿又要一起回家。
都是成年人了,所有一切都是心照不宣的。
她看了一眼坐在身侧的男人,正在行酒令,笑起来的时候其实也挺好看的,也称得上面如冠玉了。刚刚大家说了,申大少爷卓尔不群,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是很好的男人。
她又喝了一杯酒,继续想着,申奕辰一直对自己很好,脾气也好,被阿坤捏伤了也没有怎么样,今天照旧给足了自己面子。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
她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喝多了,酒气在身体里发散开,头有些发烫,身体却是凉的。她借口去洗手间,出了宴会厅,顺着侧廊一路走到外头。
会所外的风比里面冷得多。桑晚走到长廊尽头,靠在那堵石墙边,点了一支烟。火光跳亮的瞬间,映出她眼角那一点艳红。烟雾在指尖散开,她整个人终于放松下来。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远处是一片深色的水域,连星光都没有,只有几盏码头的灯在微微闪动。她看了半天,觉得索然无味,又垂下了眼。
不一会儿,风正好从海面吹来,侧方草坪上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
桑晚下意识地抬头。
“谁在那里?”
会所外面很安静,她清亮的声音在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听到人声,那个蜷缩的人影忽然站了起来,背对着她开始跑。
她不跑还好,这一跑,桑晚的脸色沉了下去。
“站住!”
她看到是个女孩儿,慌不择路地往前跑,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重心一偏,竟整个人直挺挺地摔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石阶上,发出一声闷响。
桑晚掐灭了烟蒂,踩着高跟鞋走上前,在女孩面前站定了,借着会所外微弱的灯光,她看到了一张清丽的面庞,不过二十出头,黑暗中楚楚动人。
她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大晚上的在这儿做什么?”她觉得事情不太对头,声音拔高了几分:
“我叫你,你还敢跑?!”
吴佑曦抬起头,满脸都是泪痕,一句话也没说。
空气凝固了几秒。
桑晚有些发懵,今天虽然只是申家的家宴,但是申育明是包了场的。怎么会有女人大晚上的来这儿呢?
要不是她胆子大,还以为遇上聊斋了。
晚上的风开始凉了,她是没穿外套出来的,站了这么一会儿全身都在发冷。
吴佑曦还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身体,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抬起头看清来人的时候轻轻唤了一声:“温经理…”
“你认识我?”
桑晚的酒全醒了。
她本能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没站稳。
什么女人会大晚上的来这儿呢?
这样如花似玉的年纪,应该不是申育明的情人吧。
她很久没有这么手足无措过了,脑海里闪现过很多可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猜错了。她三天前刚答应申奕辰的求婚,刚刚的家宴上,他们两个被那么多人祝福过,不出意外的话,过一阵就要订婚了。
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她正在发呆的时候,申奕辰见她迟迟未归,出来找她了。
一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吴佑曦坐在地上哭,桑晚一只手掐着腰,盛气凌人的样子像极了赌场出来的经理人。
“曦曦?你怎么过来了?”
申奕辰吓了一大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很快又恢复了冷静,语调变得平稳自然:
“你先回去吧,不要闹得太难看。”
桑晚回过神来,申奕辰真让她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