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海眼的涛声已近癫狂,墨色漩涡旋转的速度比半日前提快了三倍,海面上泛着的混沌气凝成无数细小的黑蛇,缠在礁石上便将其蚀出蜂窝般的孔洞。
离朱站在临时搭建的鲛人民居屋顶,掌心托着雷鸟王赠予的本命真火,金色火焰在他指尖轻轻跳动,与玄渊递来的千年鲛人珠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 那枚珠子通体莹白,表面泛着淡蓝水光,是玄渊一族传承了十代的至宝,此刻正随着真火的温度,缓缓渗出三道细小的光纹。
“准备好了吗?”
玄渊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他已将鲛人珠的灵力与自身血脉完全融合,银鳞鱼尾在海水中轻轻摆动,每一次划动都会激起一道淡蓝水纹,与海眼的漩涡形成隐隐对抗。
“水元盾最薄弱的时刻,是漩涡每旋转九周后的刹那间隙,到时候我会用三叉戟引动海眼灵力,你趁机将真火与鲛珠的力量合一,射向玄龟的背甲蛇纹。”
离朱点头,青金色的天眼缓缓亮起,目光穿透翻滚的海水,死死锁定漩涡中心。
他能清晰地看见,玄龟的背甲上已浮现出六道蛇纹,每道纹路都在吞吐混沌气,将海眼的本源灵力源源不断吸入体内,它的蛇尾正从背甲下方缓缓伸出,鳞片泛着与混沌气同源的墨色,显然进化已至关键阶段。
“就是现在!”
玄渊突然大喝一声,青铜三叉戟猛地刺入海水,戟尖爆发出刺眼的蓝光,海眼的漩涡竟在瞬间停滞了半息。
离朱抓住这千钧一发的间隙,将掌心的本命真火与鲛人珠狠狠按在一起 —— 金色火焰与淡蓝水光骤然融合,化作一道丈宽的金蓝光柱,如天神掷出的长矛,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直扑漩涡中心。
“吼 ——!”
光柱刚触到水元盾,便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嘶吼。
淡蓝水盾在金蓝光芒中剧烈震颤,表面的光纹如蛛网般裂开,玄龟庞大的身躯突然从漩涡中浮出,背甲上的六道蛇纹同时亮起墨色光,试图抵挡光柱的冲击。
可金色真火本就克制混沌气,再加上鲛人珠对水系灵力的掌控,光柱竟如热刀斩黄油般,轻易穿透了水元盾,直直射在玄龟的背甲中央。
“咔嚓” 一声脆响,玄龟的背甲裂开一道深沟,墨色的血液顺着沟缝渗出,滴落在海水中便激起一团黑雾。
它痛得疯狂扭动身躯,蛇尾猛地拍出,将周围的三艘鲛人战船拍得粉碎,木屑混着海水溅起三丈高。
离朱趁机展开青金色羽翼,从民居屋顶俯冲而下,天眼死死锁定玄龟眉心处的混沌核心 —— 那是一团核桃大小的黑雾,正随着玄龟的痛苦不断收缩,里面隐约能看见玄龟原本的意识在挣扎。
“玄渊首领,牵制它的四肢!”
离朱的声音穿透混乱的涛声,他从箭囊里抽出一支淬了避雷石碎末的羽箭,弓弦拉得如满月般。
玄渊会意,三叉戟再次刺入海水,这次他没有引动海眼灵力,而是将自身血脉催至极致,银鳞鱼尾扫过海面,激起无数道冰矛,如暴雨般射向玄龟的四肢。
冰矛刚触到玄龟的龟甲,便冻出一层薄冰,暂时困住了它的动作。
离朱抓住这短暂的机会,羽箭离弦的刹那,他将青金色灵力尽数注入箭杆 —— 箭尖带着金蓝微光,如一道流星射向玄龟眉心的混沌核心。
“噗嗤” 一声,羽箭精准刺入黑雾,玄龟发出一阵比之前更凄厉的嘶吼,眉心处的混沌气如潮水般退散,它的赤红色眼瞳中,突然闪过一丝属于生灵的清明。
“这是……”
离朱心中一动,他能从玄龟的眼神中读到痛苦与挣扎,显然这只玄龟首领并非自愿被混沌气蛊惑,而是被浊气强行控制了神智。
可未等他细想,玄龟突然猛地甩动身躯,蛇尾卷起一道十丈高的水墙,将离朱与玄渊逼得连连后退。
紧接着,它竟不再攻击,而是调转方向,拖着受伤的身躯,一头扎进归墟海眼的最深处,墨色漩涡也随之渐渐缩小,海面上的混沌气开始缓缓消散。
“它…… 逃了?”
玄渊收起三叉戟,银鳞上还沾着玄龟的墨色血液,眼中满是诧异,“按常理,被混沌气控制的生灵只会不死不休,怎会突然退缩?”
离朱没有回答,而是纵身跃下民居屋顶,落在玄龟浮出水面时溅落的一片巨大龟甲旁。
那片龟甲约莫丈许宽,边缘还沾着未干的混沌气,却在接触到阳光的刹那,墨色渐渐褪去,露出底下刻着的八道古篆 ——“玄武将醒,大荒易主”。
字迹苍劲有力,似是用玄龟自身的灵力刻成,每个字的笔画中都缠着淡淡的灵气,与离朱怀中的镇元石碎片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玄武将醒……”
离朱轻轻抚摸着龟甲上的字迹,青金色的天眼突然闪过一道微光,脑海中竟浮现出一段模糊的幻象:归墟海眼深处,玄龟的身躯正被一团巨大的混沌气包裹,它的背甲蛇纹已增至八道,蛇尾与龟甲渐渐融合,化作一尊半人半龟的虚影;
虚影的额间刻着与龟甲上相同的古篆,正对着大荒的方向缓缓抬手。
幻象转瞬即逝,离朱却惊出一身冷汗。
他想起山巅之战时穷奇说的 “混沌不会消失,只是在等待机会”,再结合龟甲上的 “大荒易主”,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安 —— 玄龟的退缩绝非偶然,它或许不是逃了,而是在为最终进化成玄武做准备,而那场进化,恐怕会给整个大荒带来新的浩劫。
玄渊这时也走到龟甲旁,指尖拂过古篆,银鳞鱼尾突然微微颤抖:“这字迹中藏着玄龟的意识残片,我能感应到它的痛苦……
它似乎在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操控,那力量不是来自混沌气,反而像是……
来自大荒深处的某种意志。”
离朱握紧怀中的镇元石碎片,碎片此刻微微发烫,石面上的帝俊纹路与龟甲古篆产生了更强的共鸣。
他抬头望向海眼深处,那里的海水已渐渐恢复澄澈,却在海底最深处,泛着一道若隐若现的墨色微光 —— 那是玄龟隐匿的方向,也是新的危机所在。
“我们得尽快将此事告知灵均。”
离朱将龟甲小心翼翼地收入鲛人民居的储物室,青金色的羽翼在身后轻轻展开,“玄龟的进化不是结束,而是开始,‘玄武将醒’这四个字,恐怕是对整个大荒的警示。”
玄渊点头,转身对着幸存的鲛人战士喊道:“留下三名族人清理海眼混沌气,其余人随我与离朱少主前往青丘墟,我们需在三个月之约前,将归墟的异动告知山海盟!”
海风吹过归墟的海岸,带着淡淡的咸腥味与残留的混沌气。
离朱望着渐渐恢复平静的海眼,又低头看了看掌心残留的金蓝微光,心中突然明白:玄龟的退缩,或许是一场 “玄武之梦” 的开端,而这场梦的结局,恐怕需要整个山海盟的力量,才能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