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的风裹着刺骨的寒意,每一缕都似带着幽冥的死气,刮在灵均的狐裘上,竟让雪白的狐毛凝出层细霜。
灵启被灵均护在怀中,小小的手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襟,掌心的开明兽印记泛着微弱的绿光,似在抗拒这周遭的阴冷。
两人身后,阿若的藤蔓如游蛇般探路,翠绿的枝桠刚触到前方的黑雾,便发出 “滋滋” 的轻响,叶片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显然这幽都的气息能腐蚀生灵灵气。
“此地的死气比北荒寒渊还重。”
阿若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不断催发净灵花的灵气,试图护住藤蔓的根基,“连昆仑墟的冰泉寒气,都不及这万分之一。”
灵均微微颔首,九条狐尾在身后悄然展开,最外侧的九尾泛着金红双色,狐火在周身织成层薄盾,将幽冥死气挡在三尺之外。
他抬眼望去,前方那座黑色宫殿如巨兽般蛰伏在幽都深处,墙体由泛着冷光的黑石砌成,每块石头上都刻着扭曲的混沌纹路,纹路间渗出淡淡的黑血,顺着石缝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散发着腥甜的气息。
宫殿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缓缓开启,门内漆黑一片,只有无数幽绿的光点在闪烁,似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让人脊背发凉。
“小心些,这门开得蹊跷。”
灵均按住灵启的肩膀,不让孩童贸然上前,自己则率先踏入门槛,狐火在掌心凝聚,照亮了门内的景象。
眼前的画面让灵均倒吸一口凉气,连呼吸都顿了半分。
大殿中央,矗立着一尊丈高的混沌图腾,图腾由漆黑的金属铸就,表面布满尖刺,顶端是个无面的凶兽头颅,眼眶中燃着幽绿的火焰,正随着众人的呼吸微微跳动。
无数亡魂被锈迹斑斑的铁链锁在图腾上,每个亡魂都保持着痛苦挣扎的姿态,有的身躯半透明,有的还残留着血肉,锁链深深嵌入他们的魂魄,每晃动一次,便有一缕黑色怨念被抽出,顺着锁链流向图腾底部的镇元石碎片。
那些碎片约有巴掌大小,泛着暗灰的光,正贪婪地吸收着怨念,碎片表面的混沌纹路愈发清晰,甚至能看到丝丝缕缕的混沌之气在其中流转,似要凝聚成形。
“是穷奇的后手!”
阿若的藤蔓迅速缠上最近的一根铁链,试图将其扯断,可藤蔓刚触到铁链,便被上面的怨念腐蚀得滋滋作响,翠绿的枝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他早就料到会有今日,用亡魂怨念培育新的混沌!”
灵均伸手按住阿若的手腕,阻止她继续消耗灵气:“这锁链浸过幽冥血,普通灵气根本无法撼动,强行拉扯只会让你受伤。”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镇元石碎片,心中突然涌起股熟悉的悸动 ——
这些碎片的气息,与他怀中那半块青瑶夫人遗留的碎片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多了股浓郁的怨念。
就在此时,灵启突然从灵均怀中探出头,对着宫殿深处咯咯直笑,小小的手指指向混沌图腾的顶端,眼中满是好奇。
“爹爹你看,那里有光!”
孩童的声音清脆,打破了大殿的死寂。
灵均顺着灵启的指向望去,只见混沌图腾顶端的凶兽头颅眼眶中,除了幽绿火焰,还藏着一点极淡的金光,若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不等灵均细想,灵启指尖的星叶剑突然挣脱掌心,化作一道淡蓝流光,如离弦之箭般射向混沌图腾,剑身上的 “山海” 二字泛着微光,在图腾表面轻轻划过一道弧线。
“嗡 ——”
星叶剑划过的刹那,混沌图腾突然剧烈震颤,那些被锁链锁住的亡魂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却不是痛苦的哀嚎,反而带着股解脱的畅快。
紧接着,令人震惊的景象出现了 ——
每个亡魂的体内都爆发出淡淡的金光,金光顺着锁链蔓延,将那些暗灰的镇元石碎片包裹,原本扭曲的混沌纹路在金光中渐渐消退,露出底下纯净的灵气。
“这是……”
阿若的眼睛骤然亮起,手中的开明兽图腾泛着翠绿光芒,“是亡魂的本命灵气!他们被怨念压制了太久,星叶剑的力量解开了束缚!”
话音未落,那些亡魂突然挣脱铁链的束缚,化作一道道金色流光,在大殿中盘旋三圈后,汇成一道洪流,朝着宫殿顶端的黑色穹顶冲去。
灵均抬头望去,只见穹顶中央嵌着一块完整的镇元石,石面泛着温润的金光,表面刻着细密的青丘图腾,与他怀中那半块碎片的纹路完全契合,正是当年青瑶夫人从影宫带出、后来遗失的另一半!
“是青瑶夫人的镇元石!”
灵均的声音带着激动,九条狐尾在身后剧烈颤动,“她当年定是察觉到幽都的异常,将这半块石藏在此处,想用亡魂的本命灵气净化其中的混沌!”
阿若的藤蔓顺着洪流向上攀爬,开明兽图腾的绿光与镇元石的金光交织,在穹顶织成一道光网,试图护住那道亡魂洪流,不让其被幽都死气侵蚀。
可就在此时,大殿的地面突然剧烈震颤,黑石铺就的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无数漆黑的触手从缝中钻出,朝着亡魂洪流抓去,触手上的吸盘泛着幽绿的光,显然是想将这些本命灵气重新拖回地底。
“是穷奇布置的幽冥禁制!”
阿若的藤蔓迅速缠住最前排的触手,却被对方死死拽住,翠绿的枝桠上渗出汁液,“他不仅用怨念培育混沌,还在地下设了陷阱,要将这些灵气据为己有!”
灵均的狐火突然暴涨,金红双色的火焰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落在那些触手上,发出 “滋滋” 的灼烧声,黑色触手在火中剧烈扭动,很快便化作黑灰,消散在空气中。
可更多的触手从裂缝中钻出,数量比之前多了数倍,甚至有几条粗如手臂的触手,径直朝着灵启的方向袭来,显然是想抓住孩童作为要挟。
“启儿!”
灵均纵身跃起,将灵启护在身下,九尾齐展,狐火在身前织成一道坚固的火墙,挡住了触手的攻击。
灵启却丝毫不惧,反而伸出小手,对着那些触手轻轻一按,掌心的开明兽印记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绿光,绿光如利剑般射向裂缝,地面的震颤竟瞬间停止,那些触手也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痕迹。
“这孩子的印记……”
阿若望着灵启掌心的绿光,眼中满是震惊,“竟能压制幽冥禁制的力量!”
灵均心中一动,突然想起青瑶夫人残魂曾说过的话 ——
灵启的血脉中,藏着青丘与昆仑的双重守护之力,或许正是这股力量,能克制幽都的幽冥之气。
他抬头望向穹顶的镇元石,只见那道亡魂洪流已抵达石旁,金光顺着石缝渗入其中,镇元石的光芒愈发炽烈,甚至在石面浮现出青瑶夫人的虚影,她对着灵均与灵启微微颔首,随后便化作一道流光,融入镇元石深处。
可就在镇元石即将与亡魂洪流完全融合时,大殿外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咆哮,声音带着浓郁的混沌气息,震得整个宫殿都在摇晃,穹顶的黑石不断坠落,似有强大的凶兽正在靠近。
“是穷奇的残魂!”
灵均的脸色瞬间凝重,狐火在周身再次凝聚,“他定是察觉到镇元石的异动,亲自过来阻拦了!”
阿若的藤蔓迅速缠上灵启与镇元石,试图将两者护在其中:“我们得尽快让镇元石吸收完这些灵气,否则等穷奇赶到,一切就晚了!”
灵启似也感受到了危机,小手紧紧抓住灵均的衣袖,掌心的开明兽印记与穹顶的镇元石产生强烈共鸣,那些亡魂洪流的速度骤然加快,金色的光芒几乎要将整个大殿照亮。
而大殿外的咆哮声越来越近,地面的裂缝再次扩大,一股比之前更浓郁的混沌之气顺着裂缝渗出,让空气中的幽冥死气都变得更加狂暴,显然穷奇已抵达殿外,一场新的激战,即将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