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就如惊弓之鸟,心在胸腔里突突直跳,恰在此时,一道仿若炸雷般、更令人胆寒的声音直刺耳膜。
“这里有什么好待的?还不如跟我去赤焰山。”由远及近,那带着些许稚嫩又满是抱怨的嗓音,仿若一道奇异电流划过,令我周身一震,瞬间僵在了原地。
大赛中还有小孩子吗?
我满心狐疑,脖子似有千斤重,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将头探出,目光竭力穿透前方的迷雾,只见远处一个身形矮小却周身散发着凌厉气场、让人不敢小觑的家伙正大步走来。
那挺立在前方的身影,手中紧握着一根黑纹缠绕、闪耀寒光的棍子,金发如烈烈旌旗,金眸恰似璀璨星辰,脸颊处那标志性的黑色星星仿若神秘图纹,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势如汹涌浪涛,逼人后退,正是传闻中令众人敬畏的嘉德罗斯。
只听那带着撒娇意味的声音,实在难以与嘉德罗斯那冷峻的形象联系起来
而之所以觉得他矮,是因旁边站着更高的嘉德维纳,相较之下,下意识就有此印象。
我现在也完全确定了刚刚见到的就是嘉德维纳本人。
脸上那块幽邃神秘、仿若暗夜星辰的黑色菱形宝石胎记,长发如鎏金飞瀑,洋洋洒洒垂至小腿,双眸恰似破晓血日,绽放着摄人心魄的艳光。
二人皆顶着一头耀眼夺目、仿若日光倾洒的金发,胎记亦是那般独特,或为星芒、或为菱形,仿若呼应。再瞧那服饰,布料质感上乘,一眼望去便知非俗物,脖颈间几近相同的围巾,随风轻摆间,亲缘关系昭然若揭。
而如果见到了嘉德罗斯本人,多半会下意识忽略掉声音中的稚嫩,转而更多的是畏惧等情绪迅速淹没。
嘉德罗斯款步走近嘉德维纳,而后稳稳站定,他那漫不经心、仿若视我如空气的一眼,让我笃定这兄弟俩是在无视我。
与嘉德罗斯目光碰撞的刹那,冷汗便如决堤洪水,瞬间浸湿后背,那目光漠视强大,仿佛能镇住一切不安分的心思。
我一惊,慌乱间猛地将目光抽回,身子下意识地蜷缩成一团,似要将自己藏进这狭小空间,心底的祈愿愈发急切,巴不得这二人瞬间化作清风,远远飘走。
恰在此时,身后悠悠传来一道少年嗓音,虽只一个“好”字,却仿若春日暖阳,带着丝丝宠溺,轻轻柔柔地驱散了些许周遭的冷意。
俄顷,一阵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悠悠传来,仿若踩在人心尖上,一步一步,直至那声响彻底消失,周遭仿若被按下静音键,风收住了脚步,树叶与草丛也停止了窃窃私语,万籁俱寂。
我咬着嘴唇又不自觉感叹着自己的弱小,就好像一个永远都填不满的窟窿,明明永远都在提升着实力,可看到别人的强大后还是自怨自艾自己的无能。
我突然有一瞬间觉得,是天赋吗?强者的天赋好所以是强者,而弱者努力的汗水远抵不过强者的天生。
脑海中又闪过那些富饶的或是贫穷的星球,是注定的吗……?神明创造出生命,却又给予了他们高低贫贱,有的星球生来就在最顶端,而有的星球却被那些富饶的星球永远奴役着。
念及此处,我仿若被一盆冷水浇头,心底一片冰凉。人,又何尝不是这茫茫宇宙的缩影?难道命运当真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将强者与弱者彻底分隔,强者恒强,弱者恒弱,再无改写的可能?
我木然地望着手背上那晶莹的水滴,仿若看到了自己破碎的梦想,它们汇聚、滚落,就在这一瞬,仿若被什么东西击中,我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灿烂的笑。
视线仿若被一层水雾笼罩,愈发朦胧,水滴落得更欢了。
我嘴角的弧度愈发夸张,我笑得比畅想安稳余生时还要开怀。
我仿若癫狂,仰头望向那片湛蓝天空,嘴角咧到最大,却似被扼住咽喉,发不出半点声响,唯有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簌簌而下,砸在地面,仿若敲碎了心,那无声的笑、有声的泪,成了这荒芜世界里最悲凉的景致。
咸涩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滴答滴答,砸落在滚烫的地面,溅起微小的水花,而头顶那片天空却澄澈得近乎残忍,仿若一个巨大的讽刺,就像是在做梦。
我仿若从一场大梦中惊醒,缓缓抬手,指尖颤抖着轻轻拂去脸颊上的泪花,那原本扭曲的笑容仿若被定格,随着眼眶里泪水渐干,嘴角仿若失去了支撑,一点一点,机械般地回落。
哭泣是懦弱,是无能,是从此以后你都不应该再哭泣。
我在心底反复默念,丢掉眼泪吧,丢掉身上最无用的东西吧,哪怕下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此刻,我仿若一尊雕塑,面无表情地伫立在原地,躯壳看似平静,内心却仿若波涛汹涌,我拼命想要放空思绪,可那些过往的不甘、此刻的无力却如鬼魅般萦绕不去。
但转瞬间,大脑中还是浮现出了许多的画面。
“小哭包,再哭的话,”女人的声音轻柔婉转,仿若春日微风,脸上虽看不清表情,但能想象那嘴角定是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宠溺,“今晚餐桌上可就没你爱吃的啦。”
面容模糊不清的女人抱起了一个正在啼哭不止的小孩,女人的声音也如同她的脸一样模糊不清。
但说是模糊,实则是……没有。
那是个一片空白的女人,身上由碎片构成,东一块西一块,有的部分还是空白。
说是抱,但实则更像是托,是每个母亲逗孩子玩时的拥抱与接触。
她的嘴部亦是一片空白,可当她抬手托起小孩时,我下意识的知道她是在开口说话。
明明周遭寂静无声,可就在她抬手的瞬间,我仿若看见眼前有一道若隐若现的字幕浮现,她开口,我也下意识地跟着呢喃。
“小哭包……再哭,的话……今晚餐桌上,可就没,你喜欢…吃的菜啦……”
我的声音仿若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不知不觉,泪水决堤,已泣不成声,仿若要把这些年的委屈、不甘统统宣泄出来。
太阳依旧高悬天空,而烈日下我的内心却如狂风暴雨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