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教授，你的膝盖怎么软了
那掌声，一下，一下。
不急不缓
金丝眼镜男，陆铭，铭远资本的代表。
他环视全场，目光最后落在苏律身上，
“精彩。”
“真是太精彩了。”
“苏律师不去拍电影，真是屈才了。”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穿透力，把刚刚还凝固的悲伤气氛，搅得稀碎。
“用一个极端个案，煽动所有人的情绪。”
“然后绑架立法。”
陆铭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全是冰冷的算计。
“苏律师，我们谈的是法律，是经济。”
“不是在比谁的故事更催人泪下。”
他转向主位上的领导，微微躬身。
“领导，我承认，视频里的悲剧让人同情。”
“但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的失败，就扼杀整个互联网经济的活力！”
“这份草案一旦通过，华夏的互联网，将倒退十年！”
“这是开历史的倒车！”
他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媒体席那边，几个相熟的记者，已经开始低头，飞快地在笔记本上敲打着什么。
标题他们都想好了。
理性战胜民粹，资本扞卫自由。
经济，活力，倒退十年。
这几顶大帽子扣下来，谁都扛不住。
顾长风那张刚刚有了血色的脸，又一次变得灰败。
林小小站在苏律身后，两只手死死攥着，
苏律却只是看着陆铭，脸上没什么表情。
等陆铭说完，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陆总。”
“你说完了？”
陆铭嘴角一扬，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律笑了。
苏律笑了。
他没说话，只是朝林小小的方向，递了个眼色。
林小小立刻会意，在平板上按了一下。
会场那块巨大的屏幕，嗡的一声。
瞬间，被分割成了上百个细密的小窗口。
每个窗口里，都是一张清晰的脸。
有坐在办公室里，一脸疲惫的中年男人。
有穿着工服，站在车间里的年轻工程师。
有挤在网吧里，满脸青春痘的大学生。
他们是苏律团队提前组织好的。
“云端听证团”。
陆铭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苏律师，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数据吗？”
苏律的声音很轻。
“我给你看点，活的数据。”
话音刚落。
屏幕左上角第一个窗口的男人，开口了。
他眼窝深陷，声音沙哑。
“我叫刘强，做国产运动鞋的。”
“三个月前，有人发帖说我们的鞋底，是用废旧轮胎做的，穿了得脚气。”
“帖子火了，我的网店，一夜之间被冲到关门。”
“我亏了三百万。”
第二个窗口亮起，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
“我叫孙淼，一个游戏开发者。”
“我们团队熬了三年，做了一款国风游戏。”
“上线第一天，就有人说我们抄袭了东瀛的游戏，还做了所谓的‘调色盘’。”
“投资方连夜撤资，项目死了。”
第三个，第四个……
一个接一个。
没有哭诉，没有煽情。
只有最平静的陈述，和一个个冰冷的数字。
“我的水果店，被人说打催熟剂，烂在了仓库里。”
“我的小餐馆，被人说后厨有老鼠，干了十年，倒了。”
“我设计的衣服，被人挂出来，说我抄袭，我被公司开除了。”
会场里，死一般的寂静。
立法委员们看着屏幕上那一张张脸，听着那一个个故事。
他们的脸色，从凝重，慢慢变成了铁青。
与此同时。
这场听证会的官方直播间，弹幕疯了。
【我操！第一个就是我楼下那个卖鞋的刘老板！人特别老实！】
【第二个小姐姐我认识！那游戏我玩过！跟东瀛那款根本不是一回事！】
【这他妈不是数据！这是我们身边活生生的人啊！】
会场内的数百张脸，与直播间里数百万条弹幕，在这一刻，形成了共振。
汇成了一股，让在场所有人，都无法呼吸的洪流。
陆铭的额角，汗水已经顺着鬓角滑了下来。
他放在桌下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苏律没说话，只是又打了个响指。
身后的大屏幕，再次亮起。
这一次，没有悲情的视频，也没有血淋淋的案例。
只有一行行，冰冷、密集的，英文小字。
屏幕顶端，是米国的星条旗。
标题：
【munications decency Act Section 230】
【通讯规范法案，第230条】
陆铭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苏律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地响起。
“陆总，你推崇的自由灯塔，米国。”
“他们的法律规定，任何提供儿童色情、或进行骚扰、威胁的内容，平台方必须立刻删除。”
“否则，平台与发布者，同罪。”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旁听席上，那个米国大使馆代表的脸。
“而且，他们还有一部《网络儿童保护法》。”
“对所有可能接触到未成年人的网站，进行最严格的内容审查。”
“陆总，这算不算扼杀活力？”
陆铭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苏律没给他喘息的机会。
第二个响指。
屏幕切换。
德意志的黑红金三色旗，占据了整个屏幕。
标题：
【Netzwerkdurchsetzungsgesetz】
【网络执行法】
“陆总，你欣赏的工匠精神，德意志。”
“他们的法律更直接。”
“任何社交媒体，如果在24小时内，不删除其平台上的仇恨言论、虚假新闻、侮辱诽谤等违法内容……”
苏律的声音，陡然拔高。
“最高，罚款五千万欧元！”
轰！
整个会议厅，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五千万欧元！
这哪里是罚款，这简直是直接抄家！
陆铭的额角，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脸上的从容，消失得一干二净。
苏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玩味。
“陆总，你觉得，德意志人，是不是在开历史的倒车？”
第三个响指。
法兰西的蓝白红三色旗。
标题：
【Loi contre les contenus haineux sur Internet】
【反网络仇恨内容法】
“还有浪漫的法兰西。”
“他们的要求，是一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