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终于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
凌止和宿明宴身为公会的会长和副会长,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不得不先行离开。
在此之前,蚩遥和几人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宿明宴深深看了蚩遥一眼,那目光沉静却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简短的:“保重。”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有事,记得联系我。”这才转身与凌止一同离去。
看着两人离开,饶安行立刻活跃起来:“我送你回家好不好,你住哪片区域?”
蚩遥摇了摇头:“我在雾隐没有固定的住所,我的家……在尘外。”
“尘外?”饶安行一愣,随即和容谨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容谨轻轻放下筷子:“既然这样,那我们带你去逛逛雾隐的夜景,怎么样?”
饶安行立刻附和:“是啊,难得来一趟,我带你去溯光旧梦转转,那边可热闹了!”
蚩遥看着眼前明显不想放他离开的两人,犹豫了一下,“……好吧。”
于是,由容谨和饶安行“护送”着,三人来到了雾隐区最负盛名的商业娱乐中心——溯光旧梦。
这里霓虹闪烁,人流如织,各色各样的飞行道具无声穿梭,街道两旁是琳琅满目的高端店铺,空气中弥漫着活力与奢华的气息。
正当饶安行兴致勃勃地指着远处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介绍时,一个略带惊讶的磁性男声传来:
“容谨?饶安行?真巧,你们俩居然会一起来逛溯光?”
三人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高挑挺拔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穿着剪裁利落的白色立领外套,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冷冽气质,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一头利落的白色短发。
“宋清让?”饶安行有些意外。
被称作宋清让的男人笑了笑,目光在容谨和饶安行身上扫过,然后自然地落在了被他们护在中间的蚩遥身上。
当看清蚩遥那头如同月华流泻的银色长发和精致容貌时,宋清让眼中掠过惊艳。
但与此同时,蚩遥看着眼前的男人,淡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疑惑——这个人,给他一种模糊的熟悉感,尤其是那头醒目的白色短发,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位是?”宋清让的声音放缓,目光直白地落在蚩遥身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话既是对蚩遥说的,也像是在印证那份模糊的熟悉感。
看着蚩遥眼中闪过的思索和宋清让毫不掩饰的兴趣,容谨和饶安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容谨上前半步,不着痕迹地挡在蚩遥与宋清让之间,
饶安行更是直接,眉头拧起:“他是我们黑蔷薇的客人。”
宋清让对两人的敌意恍若未觉,目光依旧锁定蚩遥,笑容迷人:“原来是黑蔷薇的贵客,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知道你的名字?”
一时间,在周围璀璨的灯光下,三个男人之间无形的火花噼啪作响。
“我叫蚩遥。”蚩遥平静地回答,淡蓝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探究。
“你姓蚩?”宋清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他甚至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蚩?”
“?怎么了?”蚩遥微微歪头,不解其意。
“……没事。”宋清让迅速收敛了外露的情绪,但那眼神深处的震动却挥之不去。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目光复杂地再次深深看了蚩遥一眼,尤其是那头银白长发,随即竟有些仓促地说道:“突然想起公会还有急事,先走一步,下次再聊。”
说完,几乎算是慌慌张张地转身离开了,那背影带着几分罕见的急迫与慌乱,与先前从容不迫的姿态判若两人。
这突兀的转变让蚩遥感到莫名其妙,他看向容谨和饶安行,发现他们眼中也带着些许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碍事的人终于走了”的放松。
“怪人。”饶安行嘀咕了一句,随即又兴致勃勃起来,“别管他,走走走,前面有个很有名的许愿池。”
三人继续前行,穿过熙攘的人群,光线变得柔和朦胧,仿佛笼罩在一层怀旧的滤镜下。
中心处是一个巨大的、由某种发光晶石构筑的许愿池,池水荡漾着星辉般的光点,无数祈愿的硬币在水底闪烁着微光。
池边环绕着古老风格的灯柱,光影明明灭灭,映照着人们虔诚或期盼的脸庞。
站在这梦幻般的场景中,看着蚩遥被池水辉映得愈发精致的侧脸,容谨和饶安行心中都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情愫。
那不仅仅是对于他拥有神秘力量的关注,也不仅仅是对于他容貌的欣赏,而是一种更柔软、更私密的悸动,在朦胧的光影与静谧的氛围中悄然滋生。
“要许个愿吗?”容谨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带着一种罕见的温柔,他递给蚩遥一枚特制的、刻着蔷薇花纹的许愿币,指尖若有若无地想要触碰蚩遥的手,却在最后一刻克制地收回。
饶安行见状,立刻也掏出一枚看起来更厚重、闪着暗红色泽的许愿币,直接塞到蚩遥手里,动作带着他特有的直率:“用我的,我这个肯定更灵验。”他眼神灼灼地看着蚩遥,耳根微微发红。
蚩遥看着手中两枚风格迥异的硬币,有些无奈,最终还是将两枚都轻轻抛入了池中。
他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
他的愿望很简单,却也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想要回家。
回到那个或许平凡,却没有这么多纷争与秘密的地方。
许完愿,他睁开眼,对上两双写满好奇与期待的眼睛。
“许了什么愿?”饶安行迫不及待地问,身体不自觉地靠近了些。
容谨虽未开口,但凝视的目光也同样透露出询问之意。
蚩遥没有回答,这时,他余光突然注意到远处一个在夜色中依然显得无比巍峨、散发着淡淡威压的巨大石雕像,他有些好奇地问道:“诶?那是什么?”
容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解释道:“那是冬日喑信仰的神只雕像。”
“嗯?冬日喑?”
“没错,”容谨点头,“跟黑蔷薇一样,是雾隐的顶级公会之一,冬日喑。”
就在这时,饶安行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猛地一拍手,声音带着点惊奇:“诶!我突然发现你们姓一样啊!”
蚩遥一怔,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涌现出一丝模糊的不安:“……什么一样?”
“你们的姓啊!”饶安行大大咧咧地,完全没有察觉到蚩遥细微的情绪变化,继续说道,“冬日喑那帮人,行事风格有时候跟邪教似的,神神秘秘的。”
“他们狂热信奉的那个神,好像也姓蚩来着,你说巧不巧?”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蚩遥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微微凝滞,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毛骨悚然感顺着脊椎猛地窜了上来。
姓蚩……冬日喑信奉的神……也姓蚩?!
一瞬间,蚩遥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
嵇淮询问他的蚩是哪个蚩……宋清让听到他姓氏时的异常反应……Lunar tide会所里那个男人对“紫球”力量的探寻……还有这诡异的、与他姓氏相同的神只……
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他站在原地,望着远处那尊巍峨的神像轮廓,在朦胧的光线下,那石像仿佛正用一种跨越时空的、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他。
许愿池边梦幻的氛围瞬间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陷入巨大谜团与无形罗网的寒意。
饶安行后面还说了什么,蚩遥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他的大脑被一片尖锐的嗡鸣声占据,那诡异的巧合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
容谨似乎关切地俯身询问,饶安行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他们的嘴唇在动,但声音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遥远。
蚩遥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许愿池斑斓的光点扭曲成诡异的光晕,远处那尊神像的轮廓在视野里不断放大、变形,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脑子越发晕沉,脚下像是踩在棉花上,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和难以言喻的恐慌,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世界在他眼前迅速褪色、坍缩,最后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蚩遥!”
在他意识彻底消散前,似乎听到了容谨和饶安行惊慌失措的呼喊,以及身体落入某个温暖怀抱的模糊触感,随后,整个人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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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喑
喑:yin,感觉会有小宝读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