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满了红油亮泽的菜肴,每一道都是程子龙熟悉的味道。
而对于一个从不吃辣、闻到辣椒味都会咳嗽的人来说,能坚持学做这一桌菜,背后付出的努力可想而知。
程子龙心里一阵柔软,轻轻在博士额头上落下一吻:“谢谢你,老婆。”
这一声“老婆”,让贺天儿心头一颤,像是被暖流包裹,甜得说不出话来。
她比谁都清楚程子龙有多出色,也早听说了那位博士与他的密切合作。
这次他远赴马来,同行的正是那位才女,她心里并非毫无波澜。
她不介意他身边有别的女人,也明白豪门生活本就如此。
但在某些事上,她作为明媒正娶的妻子,绝不能退让——尤其是关于孩子,关于继承人的位置。
在传统世家的观念里,嫡长子的地位无可替代,那是一脉传承的根本。
那晚,她穿上一件撩人的睡裙,依偎在程子龙怀里,脸颊泛红,轻声呢喃:“龙哥,我想为我们生个孩子……”程子龙听罢,温柔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随即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卧室深处……
数日后,沙田马场。
倪永孝与三叔并肩步入马场,准备观看当天的赛事。
沙田马场是港岛赛马会旗下的专业场地,也是岛上第二座大型赛马场。
这里设有三条跑道,包括草地与泥地赛道。
其中草地跑道宽达三十多米,单圈长约一千九百米,设施先进,堪称亚洲顶尖水准。
作为赛马会的高级会员,倪永孝自然无需挤在普通观众席中。
他拥有专属的贵宾包厢,出入皆由私人通道。
就在前往包厢的途中,他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令他脚步一顿。
“哈哈哈,你们这些小年轻啊,还是太嫩了。
赛马这玩意儿,哪有那么简单?光看马不行,还得看骑师状态、天气变化、场地干湿程度……每一环都影响结果。”
韩琛正滔滔不绝地向身边几个跟班讲解门道,神情得意。
话音未落,却察觉周围气氛突变——手下一个个噤若寒蝉。
他顺着视线回头,正对上倪永孝冷峻的目光。
一时间,他怔住了。
没想到会在这地方碰上面。
但很快,他便恢复镇定,脸上堆起笑容,主动打招呼:“哎哟,倪少爷!真巧啊,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你,最近过得不错吧?”
倪永孝冷笑一声,眼神如刀:“我怎么样不用你操心。
倒是韩老大,怎么也有脸出现在这儿?”
“来看比赛啊!”韩琛依旧笑着,“今天闲着,就带老婆过来散散心。”
这话听着寻常,可此地是会员专属走廊,直通各大包厢,非普通民众可入。
每年会费动辄百万,曾几何时,这笔钱对韩琛而言也是沉重负担。
而如今,他不仅能进来,还能带着人高调现身,说明他在外头混得风生水起,早已脱离昔日依附倪家的日子。
这一点,最让倪永孝难以忍受。
那个背叛家族、害死父亲的男人,竟已爬到几乎与他们平起平坐的位置。
换作谁,心里都不会好受,更何况是他这个誓要为父雪恨的人。
“你运气不错,命还留着。”倪永孝冷冷开口,“好好享受剩下的日子吧,我一定会让我爸瞑目。”
韩琛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但旋即又扬起嘴角:“呵呵,别急嘛,日子长着呢。”
说罢,他搂着妻子和手下从倪永孝身旁走过。
两人擦肩而过时,倪永孝目光如冰,死死盯住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转角,才转身带着三叔离去。
一离开视线,挽着韩琛手臂的玛丽便低声抱怨:“真是晦气,怎么碰上那家伙?一看他就让人心里发毛,跟他爹一样,眼神阴得像蛇似的,瘆人!”
韩琛没接话,只是沉默片刻。
他在江湖上打滚多年,深知斩草除根的道理。
既然已经和倪家彻底决裂,连对方父亲都是被玛丽亲手所杀,按理就该赶尽杀绝。
可现实却是,他如今寄居于忠信义之下,许多事身不由己。
而倪永孝又攀上了八面佛这棵大树,背后势力盘根错节。
就算他想动手,连浩龙也不会答应——牵一发动全身,风险太大。
连浩龙收留他,图的是他的手段和资源,却还不至于为了他与八面佛翻脸。
反过来,倪永孝也拿他没办法。
他已不在倪家体系内,在忠信义照样吃得开。
于是,双方如今陷入一种诡异的僵局:彼此憎恨,互相忌惮,却又无法真正撕破脸动手。
而另一边,倪永孝的脸色愈发阴沉。
今日在马场合遇韩琛,让他猛然惊觉——自己在拼命往上爬的同时,对方也没停下脚步。
若再犹豫迟疑,恐怕将来连复仇的机会都将失去。
“三叔,”他声音低沉,透着决绝,“对付韩琛的事不能再拖了。
再等下去,怕是再也没有机会替我爸讨回公道。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必须尽快解决他。”
三叔看着他眼中的狠意,缓缓点头:“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家里人都站在你这边。”
倪永孝听完这番话,默默掏出手机,拨通了八面佛的号码。
此时,八面佛正与女儿缅娜在家中品茶,电话响起,他瞥了一眼屏幕,接了起来。
“阿孝,有事?”声音平静,不带波澜。
“佛爷,我愿意签二十年契,只求您出手对付韩琛!”语气低沉却坚定。
又是这件事。
八面佛眉心微蹙,心底泛起一丝不耐。
上次已经明确拒绝,这才几天,又来纠缠。
可念及倪永孝近期确实尽心办事,为他在边境几笔生意上出了不少力,也不好直接翻脸。
“这事……容我再想想,过两天给你答复。”他语气缓了些,却依旧留有余地。
倪永孝攥紧手机,心头焦灼,却也只能压下情绪:“麻烦佛爷了。
只要能替我爸讨回公道,什么代价我都认!”
“嗯,我明白。”八面佛淡淡应了声,“我会认真考虑。”
挂了电话,缅娜抬眼看向父亲:“怎么,他又为报仇的事找您?”
“是啊,说要卖身二十年换我帮他除掉韩琛。”八面佛轻抿一口茶,语气略带无奈。
“您打算帮吗?”
他放下茶杯,缓缓道:“我不想动。
韩琛如今靠着忠信义,那可是港岛排得上号的帮会。
为了一个倪永孝去碰他们,划不来。”
缅娜却不急着附和,反而从容分析:“爸,我觉得不能只看眼前利害。
倪家跟咱们合作多年,出事之后,倪永孝也没二话,立刻投效咱们,做事稳当,从没出过岔子,还为我们打开了几条新路子,赚了不少。”
“现在他三番两次求助,咱们若次次推脱,寒了人心不说,搞不好他会反咬一口。
更关键的是,咱们的合作不止他一家,要是让其他人看到咱们对老关系都这般冷漠,难免人人自危。”
八面佛听着,轻轻摇头:“道理我懂。问题是港岛不是咱们的地盘,想动手,人去少了没用,去多了,那边社团必然警觉。
再说,沓水龙的老巢就在港岛,我和他本就没什么交情,甚至还有些旧怨。”
他顿了顿,继续道:“程子龙那边也微妙,之前因为林怀乐的事闹得不太愉快。
我要真调大批人马过去,他很可能误会我在图谋什么。到时候没帮成忙,反倒惹出冲突。”
以他的势力,自然不怕程子龙翻脸,但若因此折损手下、引发无谓纷争,就得不偿失了。
即便提前打个招呼能避免误会,可他堂堂八面佛,又怎会为了一个倪永孝去低声下气解释?面子搁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