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最后关头,陆子枫猛地刹住了车。他将滚烫的额头深深埋在林薇的颈窝里,粗重地喘息着。
过了许久,陆子枫依旧紧紧拥着她,一只手却温柔地wo 着
她那只微泛酸软的hand,
用指腹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她的掌心与手腕,为她缓解方才的紧张与不适。
林薇整个人都蜷缩在他怀里,脸颊紧贴着他胸膛,感受着他同样剧烈的心跳,脸上的红晕早已蔓延至耳根脖颈,羞得几乎能滴出血来,连指尖都透着粉色。
陆子枫感受到她的羞赧,低低地笑了,那笑声带着满足的沙哑和无比的宠溺。
他爱怜地俯身,在她红得剔透的耳垂边落下细碎的吻,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低沉而霸道的嗓音宣告:
“薇薇,我的卿卿……这下,你可全都明白了?”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
“你永远都是我的。从身到心,每一寸,都是。”
.......
沈府内,沈明溪接到小满打来的报平安电话,听到林薇已安然返回都督府的消息后,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骤然松弛下来。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握的手也缓缓松开,掌心已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印痕。
她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眼,心中充满了庆幸。幸好,薇薇没事。
之后,按照陆子枫“以暗制暗”的指令,唐睿亲自挑选并指挥了一批最精锐、最擅长隐匿与一击必杀的行动人员。
他们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利用早已埋设在倭租界内部及周边的“暗桩”提供的情报,展开了一系列精准而致命的暗杀行动。
接下来的几天里,倭租界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曾经参与策划或执行绑架林薇行动的倭军参谋,在下班回家途中,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枪精准爆头。
负责具体行动的几个小队长,或在情妇家中“意外”煤气中毒,或在醉酒后“失足”落水溺亡,或在赌场与人发生口角被“乱刀砍死”。
各种看似巧合的“意外”死亡事件接连发生,目标明确,手法干净利落,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直接指向陆子枫的证据,却无一例外地清除着伊织蔡极的羽翼和帮凶。
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到伊织蔡极的办公室,每一次都让他如同惊弓之鸟,暴跳如雷却又无计可施。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条无形的毒蛇盯上了,对方在暗处冷冷地注视着他,随时可能发动致命一击。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再也不敢轻易离开守卫森严的租界核心区,将自己的护卫人数增加了数倍,出入都前呼后拥,如同一个移动的堡垒。他整日龟缩在办公室里,连窗户都不敢完全打开,疑神疑鬼地看着每一个靠近他的人,神经高度紧绷,寝食难安。
......
接连几日,医院里总能见到钟小满副将的身影。今天说是训练时脚扭了,一瘸一拐地来;明天又说是不小心被铁丝网划伤了手臂,龇牙咧嘴地来。伤势都不重,但来得格外勤快。
而每一次,他都“恰好”挂的是沈明溪医生的号,并且手上都带着各种小礼物。
沈明溪秉持着医者的专业与耐心,仔细为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只是今日,她看着小满手臂上那道本已结了一层薄痂的伤口又莫名裂开,还沾着些可疑的新鲜泥土,终于忍不住微微蹙眉,一边用镊子夹着酒精棉小心消毒,一边轻声提醒:
“钟副将,你这伤口,昨天我看明明已经开始愈合结痂了,今天怎么又裂开了?你自己还是要小心些,反复受伤不利于恢复,容易留下疤痕。”
小满被她问得心头一慌,眼神飘忽,脸瞬间就红了,支支吾吾地找补:“啊?这个……可能,可能是它……它自己想开了吧?”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着这借口蠢得可以,恨不得咬掉舌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明天是该“头疼”还是“肚子疼”了。
一直在旁边帮忙整理器械的林薇,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走过来打趣道:
“小满将军,我看你这伤啊,怕不是‘有意’的吧?日日都来我们医院报到,次次都精准地找到我师姐。而且,”她目光瞟向小满放在一旁凳子上、包装精致的点心盒子,“还每次都‘有备而来’,你这司马昭之心,可是路人皆知喽!”
心事被林薇这么直白地戳穿,小满的脸更是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憨憨地挠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明溪面色依旧平静,她利落地为小满贴好最后一块纱布,语气温和却认真,看向小满:
“钟副将,真的不必再用这种方式来医院了。且不说这对你自己的身体不好,无故增添伤处;也占用了真正需要救治的医疗资源。以后,还请不要再这样了。”
小满被她这番话说得既羞愧又失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闷闷地应道:“对不起,沈小姐……我,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看着他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沈明溪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弯了一下,她一边收拾着器械,一边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依旧平稳:
“嗯。我听说,法租界那边新开了一家西餐厅,口碑似乎不错。”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瞬间僵住的小满,继续淡淡道:
“明天晚上,我正好轮休,有时间。”
小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巨大的惊喜砸得他晕头转向,结结巴巴地确认:“沈、沈小姐!你、你是说……明、明天晚上?我、我下班就来接你!一定准时!谢、谢谢你!谢谢你赏脸!”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得到沈明溪一个浅浅的点头确认后,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他同手同脚地往外走,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咧开,怎么也压不下去,一路都带着傻乎乎的笑容,几乎是乐颠颠儿地“飘”出了医院。
林薇看着他的背影,笑着对沈明溪眨了眨眼:“师姐,看来某人红鸾星动喽?”
沈明溪只是淡淡一笑,继续着手头的工作。
第二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
沈明溪刚走出医院大门,便看到小满已经笔挺地站在一辆擦得锃亮的汽车旁等候了。
他换下了军装,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中山装,头发也精心梳理过,见到沈明溪出来,眼睛一亮,立刻快步迎上前,脸上带着紧张又期待的笑容。
“沈小姐,你来了!”他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随即很自然地伸出手,“我,我来帮你拿吧。”说着,便小心翼翼地接过了沈明溪手中那个小巧的手提包。
两人驱车来到法租界那家新开的“蓝调西餐厅”。餐厅环境优雅,灯光柔和,流淌着舒缓的西洋音乐。
小满显然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显得有些拘谨,但他努力保持着镇定,十分绅士地为沈明溪拉开椅子,待她坐下后,才在她对面坐下。
侍者递上菜单,小满看也没看,直接双手捧着递给沈明溪,语气诚恳:“沈小姐,你爱吃什么,你来点,我都可以。”
沈明溪接过菜单,温和地问道:“钟副将有什么忌口的吗?”
小满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什么都吃,不挑食!”
沈明溪便不再多问,熟练地点了几道餐厅的招牌菜。
当服务生将滋滋作响的牛排端上来时,小满看着盘中的刀叉,明显愣了一下。
他显然不太明白西餐的礼仪,犹豫了片刻,索性直接拿起叉子,像吃大块炖肉一样,一把叉起整块牛排,低头就准备大口撕咬。
旁边一桌的两个外国男女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捂着嘴低声用法语调侃起来:“快看那个粗鲁的中国人,他竟然那样吃牛排,真是太可笑了。”“简直像没开化的野蛮人。”
他们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那轻蔑的眼神和窃笑声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沈明溪见状,眼神微微一凝。她没有出言纠正小满,也没有去看那桌外国人,而是神色自若地也拿起了自己的叉子,同样叉起一整块牛排,姿态优雅却坚定地,学着小满的方式,小口地吃了起来。
小满虽然听不懂法语,但也敏锐地感受到了旁边投来的异样目光和悉悉索索的笑声。
他动作一顿,有些不安地放下叉子,脸上泛起窘迫的红晕,低声对沈明溪说:“沈小姐,我……我是第一次来这种西餐厅,是不是不懂吃西餐的规矩啊?我……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沈明溪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声音清晰而平静:“吃饭的地方,本质都是为了填饱肚子和享受美食。规矩是人定的,自己吃得开心就好。今天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必讲究那么多虚礼。”
她这番话,如同暖流瞬间抚平了小满心中的窘迫和不安。他心中大为感动,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不过,他开始悄悄观察周围其他客人使用刀叉的方式,然后笨拙却认真地尝试着左手拿叉,右手拿刀,学着切割牛排。
虽然他动作生疏,切得有些费力,但态度无比认真。
沈明溪将他的努力看在眼里,心中微动。在后续的菜品,如前菜沙拉、餐后甜点上来时,她都会不着痕迹地、用闲聊般的语气,耐心地给小满讲解这些西餐的用餐顺序和简单的礼仪。
饭后,小满送沈明溪回沈府。车内空间狭小,气氛似乎又变得有些微妙和紧张。小满偷偷看着沈明溪在窗外霓虹闪烁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心跳如鼓。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鼓足勇气,磕磕巴巴地开口说道:
“沈、沈小姐……我……我喜欢你。”
他一口气说完,脸已经红到了耳根,不敢看沈明溪的反应,急忙又补充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就是个粗人,配不上你这样留过洋、有学问的小姐……但是,但是我一定会努力!努力建功立业,成为一个配得上你的人!你……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他说完,紧张地等待着,手心都在冒汗。然而,沈明溪却一直没有回应。车厢内陷入一片令人心慌的沉默。
小满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巨大的失落感涌了上来。他耷拉下脑袋,声音变得低沉而沮丧:“对不起,沈小姐……是,是我太唐突了,冒犯你了……”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沈明溪终于缓缓转过头,看向他。她的目光清澈而平静。
“我等你。”
小满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
但沈明溪接下来的话,却让这火光变得更加明亮而坚定:
“不过,我不是在等你建功立业,功成名就。”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是在等——我们共同把倭贼彻底赶出华国的那一天。”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小满心中炸响。
小满怔怔地看着她,眼中的失落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和决心所取代。他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立下军令状:
“好!沈小姐,我明白了!我一定……一定会为了那一天,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