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塔碑还没完全造好,骨架参差不齐,但碑身上,已经有暗红色的光芒在流动,像血管一样,一明一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
那红光映在周围的荒原上,把沙土和石头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颜色。
那就是阵法节点。
塔碑周围,能看到一些晃动的黑影,是巡逻的荒人,他们佝偻着身子,手里拿着骨刀骨矛,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
陈渊勒住马,举起拳头,整个队伍瞬间静止,连马匹都似乎屏住了呼吸。
陈渊摊开地图,压得声音,“鸳鸯。”
“在。”鸳鸯驱马靠近,他的声音像刀锋擦过冰面。
“你带五十个人,从西边那个裂谷摸进去。”陈渊指着地图上一个模糊的标记,“动作要快,要安静。”
“明白。”鸳鸯眼中闪过一丝血色。他点齐五十个好手,这些人和他一样,眼神冷,手稳。他们检查了一下随身的短刃和弩箭,对着陈渊一点头,便像一群幽灵,悄无声息地脱离主力,消失在侧面的黑暗里。
陈渊看着他们消失,抬起手,示意剩下的人下马。
他在等。
时间一点点过去,月亮慢慢移到了头顶。
突然,西侧那片裂谷的方向,传来一声极其短促的、像是什么东西被割断喉咙的嗬气声,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声音很小,但在寂静的夜里,像针一样扎人。
陈渊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就是现在!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又长又深,仿佛要把这北疆冰冷的空气全都吸进肺里。然后,他猛地吐出,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低吼:
“陷阵!”
一股肉眼可见的、浓郁的血色光芒,以陈渊为中心,轰然爆发!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席卷了他身后的每一个士兵!
这一刻,七百多人的士兵都觉得浑身一胀,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钻出来,流向四肢百骸,疲惫感一扫而空,心脏在胸膛里疯狂跳动,血液像烧开的水一样滚烫,眼睛红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杀。
“陌刀!”
陈渊的声音在血光中炸响,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
“锵啷啷——!”
七百多柄陌刀同时扬起,雪亮的刀身在血光和月光下,反射出一片令人胆寒的森白。
陈渊陨铁陌刀向前一挥,刀尖直指那三座散发着邪光的骨碑!
“杀——!”
七百多个喉咙里同时迸发出怒吼,那声音汇聚在一起,不再是人的呐喊,而是山崩,是海啸,是钢铁洪流破开堤坝的咆哮。
马蹄声再次响起如同惊天动地的战鼓,七百多匹战马,被血光包裹,如同从地狱里冲出来的魔兽,驮着它们背上同样如同魔神的主人,以一种毁灭一切的姿态,朝着荒人的营寨发起了冲锋。
大地在颤抖!
荒人营寨里瞬间炸了锅,那些巡逻的荒人惊恐地转过头,就看到一片血色的潮水,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他们碾压过来!他们想要举起武器,想要发出警报,但一切都太晚了。
大哈冲在最前面,他左手挽着缰绳,右手那面门板一样的宽刃陌刀平举在身前。面对仓促射来的几支骨箭,他看都不看,就是一挡!
“砰!咔嚓!”
骨箭撞在陌刀上,瞬间粉碎,下一刻,连人带马,狠狠地撞进了荒人用骨头和木头搭成的简陋寨墙!
“轰隆!”
木屑纷飞,骨头断裂!寨墙被硬生生撞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嗖!嗖!嗖!”
几乎是同时,默默的人在马上,身体随着战马的奔驰起伏,但握着弩的手臂却稳得像磐石。每一次扣动扳机,远处哨塔上或者试图组织抵抗的尉级荒人小头目,就应声倒地,眉心或者咽喉上,多了一个血洞。
陈渊没有管那些杂兵,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营寨中心,那三座塔碑的前方。
那里,鸳鸯正和一个人影缠斗。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黑袍的荒人,手里握着一根用某种野兽大腿骨制成的法杖。
他显然就是守碑的巫师,此刻,他法杖挥舞,周身黑气缭绕,那黑气凝聚成一只只模糊的、嘶嚎着的鬼爪,疯狂地抓向鸳鸯。
鸳鸯的身形在鬼爪的缝隙中穿梭,快得像一道影子,他的陌刀每一次挥出,都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将抓来的鬼爪斩断。
但那黑气似乎无穷无尽,断了一只,又凝聚出更多,巫师的嘴里发出尖锐古怪的音节,显然是在准备更厉害的法术。
陈渊一夹马腹,黑马如同离弦之箭,直冲过去。沿途试图阻拦的荒人,还没靠近,就被他随手挥出的陌刀斩成两段。
陨铁陌刀在他手中,轻得像一根稻草,但又重得像一座山,没有任何东西能挡住它一斩之力。
“鸳鸯!”陈渊吼了一声。
鸳鸯听到声音,精神一振,他猛地一个侧滑,躲开两只合抱而来的鬼爪,给陈渊让开了冲击的路线。
那巫师也看到了冲来的陈渊,尤其是感受到陈渊身上那冲天而起的血光和恐怖的杀气,他尖啸一声,放弃了鸳鸯,骨杖对准陈渊,杖头那颗不知是什么生物的颅骨眼眶里,猛地爆发出两团浓稠如墨的黑光!
“死!”巫师用生涩的人语嘶吼。
一道比之前所有黑气都粗壮、都凝实的黑色气浪,如同一条毒龙,朝着陈渊当面轰来!气浪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
陈渊瞳孔一缩,但不闪不避!他双腿死死夹住马腹,腰部发力,上半身后仰,双手握住陨铁陌刀,由下而上,迎着那道黑色光柱,猛地一撩!
“开!”
刀锋划过空气,带起的不是风,而是一道血红色的、半月形的气刃!
“嘭——!”
血色气刃与黑色气浪狠狠撞在一起!
一种类似布匹被强行撕裂、又混合着滚油浇在冰块上的怪异爆鸣!
气浪被血色气刃从中间硬生生劈开,分成两股,擦着陈渊的身体两侧飞过,将他身后两个偷袭的荒人炸成了漫天碎肉!
巫师脸上的狞笑僵住了,变成了惊骇。
就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一道银亮的寒光,如同黑暗中乍现的闪电,从他侧面暴起!
是鸳鸯!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陈渊正面硬撼法术,吸引了巫师全部注意力的机会!
“突刺!”
鸳鸯整个人仿佛化成了一杆真正的刀尖,人与刀几乎融为一体。
速度在天赋爆发的瞬间,提升到了极致,他脚下的冻土炸开一个小坑,人已经跨越了十几步的距离,陌刀的刀尖,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刺破了那稀薄的黑气,精准地从巫师的左胸贯入,后背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