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仍在呼啸,五毒大阵中的金光却越来越盛。林远的身影在阵法中央扭曲变形,金色雷霆如狂龙般撕扯着五毒虚影。大峒主额头渗出冷汗——三百年来,从未有人能在五毒锁魂阵中撑过一刻钟!
“大峒主!”
四峒主声音发颤,
“为什么三关考验没能阻止他入魔?”
大峒主双手结印,符文在瞳孔中流转:
“生死关中,他直面袁天罡时选择自我牺牲...可那姑娘的死,让他道心崩塌。”
“咔嚓!”
东方蜈蚣虚影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林远的一缕金雷如毒蛇般窜出,将远处巨石炸成齑粉。
“再这样下去——”
三峒主喷出一口鲜血,
“又是一个袁天罡!”
二峒主李偘的身影在密林中疾驰。
“女娃娃!”
李偘气喘吁吁地拦住去路,
“老夫给你的灵虫呢?”
姬如雪急忙从贴身的香囊中取出那只晶莹剔透的蜗牛。蜗牛壳上流转着七彩光晕,触角微微颤动。
“十年养一蛊...”
李偘赶紧回去,小心翼翼地将蜗牛放在蚩梦心口,
“但愿还来得及...”
五毒大阵已到极限。中央金蟾虚影开始崩解,林远身上的金光却愈发狂暴。
“老二怎么还不回来!”
大峒主袖袍尽碎,双臂符文开始黯淡,再这么下去,他就必须亲自和林远缠斗,虽然目前自己还能拦住他,可这家伙会把五运六气转化为内力,再加上长生不死药那东西谁都不清楚还有什么效果,自己输给他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此时。
“叮铃...”
清脆的银铃声穿透雷暴。阵法中央的林远突然僵住,惨白的双眼转向声源。
蚩梦静静躺在三丈外,心口的蜗牛正散发出柔和绿光。她紫发间那枚银铃无风自动。
“小...锅锅...”
微弱如蚊呐的声音,却让漫天雷霆为之一滞。
晨光透过窗棂时,林远在剧痛中醒来。
“我...怎么了?”
他虚弱地想撑起身子,却发现全身扎满华阳针。
李星云坐在床边,指尖银针寒光闪烁:
“走火入魔了呗。”
他故意用力一捻针尾,
“恭喜啊,差点成为第二个袁天罡。”
“蚩梦呢?!”
林远突然挣扎起来,针尾嗡嗡震颤,
“她是不是真的。”
“哎哟喂!”
李星云按住他,
“要是蚩梦真死了,你觉得你现在还能躺着?”
随着李星云的讲述,林远的表情从震惊到茫然,最后定格在难以置信上:
“十二峒全体出动...我一拳打晕十一峒主?”
“可不是!”
李星云收起银针,
“大峒主说你再闹下去,能把方圆百里屠个干净...”
他忽然压低声音,
“话说回来,那只救蚩梦的蜗牛真厉害,大爷真偏心,怎么给雪儿不给我呢?得和他再要一个。”
“嘿!”
门帘猛地被掀开,李偘一个爆栗敲在李星云头上,
“十年才养出一只的还魂蛊,你小子也配惦记?”
林远怔怔看着二峒主:
“是您救了蚩梦?”
“哼!”
李偘捋着胡须,
“要不是怕你杀到十二峒,我们才不出手呢。”
“谢谢,那巫王呢?”
李偘忽然正色,
“我们在密道里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不过无需担心,那些还在坛子里未出世的兵神,我们已经派人去帮他们恢复了,蚩笠已经是废人。”
“那就好。”
李偘点点头,可欲言又止,之前在十二峒悬崖下,他已经发现姬如雪有些不对劲,那小蜗牛本来是以防不时之需的,想不到,用在了蚩梦那孩子身上。
“小子,有些事,是命中注定,要是有一天,你身边最重要的那人出了事,可以回来找我。”
李偘说完后,站起身就要离开。
“大爷,这是什么意思?”
“别多问,这是她命中注定的劫。”
…
密林深处,月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冠切割成碎片,斑驳地洒在潮湿的腐叶上。巫王蚩笠瘫坐在一棵古树下,原本枯瘦的身躯如今更是形如槁木。他喉咙里的小蛇无力地垂着脑袋,鳞片失去了往日阴冷的光泽。
“沙沙——”
枯叶被踩碎的声响由远及近。蚩笠勉强抬起眼皮,看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如鬼魅般从阴影中浮现。
“师兄,抓这老东西有什么用?”
白无常宣灵撅着嘴,指尖绕着发梢,
“不过是个玩毒的糟老头子~”
黑无常常昊灵突然凑近,在宣灵脸上暧昧地舔了一下:
“师妹,这你就不懂了~”
他阴冷的目光转向蚩笠,
“就像当年对付五大阎君...我们得慢慢来~”
蚩笠的瞳孔骤然收缩:
“玄冥教的...小鬼...本王,败于你二人手中,我不甘心啊,明明,我还可以再争,争——”
“厉鬼勾魂——”
常昊灵猛地扣住蚩笠仅剩的右臂,宣灵则如蛇般缠上他的脖颈。两人的手掌同时按在巫王天灵盖上,漆黑如墨的诡异内力如潮水般涌入二人身体。
“无常索命!!!”
“啊啊啊——!”
蚩笠的惨叫声传遍数里,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塌陷,眼珠凸出眼眶,喉咙里的小蛇疯狂扭动了几下,最终与宿主一起化作一具干尸。
“噗通。”
干瘪的尸体栽倒在落叶中,发出空洞的声响。宣灵嫌弃地甩了甩手:
“师兄,味道真差~像发了霉的蛇胆~”
常昊灵贪婪地舔着指尖残留的内力:
“别急,宣灵...”
他望向北方,那里是长安的方向,
“等我们吸够养分...迟早能尝到林远的味道~”
阴冷的笑声在密林中回荡,惊起更多飞鸟,
巫王干瘪的尸体上,一只通体发绿的毛毛虫爬出来,牵动着某个人。
…
晨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床榻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蚩梦靠在软枕上,紫发如瀑散落肩头,苍白的脸颊已恢复了些许血色。她眨巴着眼睛,指尖卷着一缕发丝,时不时偷瞄坐在床边的林远。
“小锅锅~”
她突然拽住林远的袖角,
“你自己说的,爱我一万年哦~”
林远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热气氤氲中耳尖微红:
“呵...那都是气话。”
“气话?!”
蚩梦猛地坐直身子,又因牵动伤口了一声,
“不行不行!我要再用一次情蛊!”
“安静养伤吧。”
林远放下茶杯,掌心轻轻覆在她发顶。温暖的触感让蚩梦不自觉地蹭了蹭,像只撒娇的猫儿。
“是留在万毒窟...”
他的手指顺着紫发滑落至她肩头,
“还是回长安?”
停顿片刻,又补充道:
“若是留下...我们得抓紧了。”
“抓紧啥子?”
蚩梦歪着头,紫眸澄澈如初。
林远忽然俯身,鼻尖几乎贴上她的:
“生娃娃啊。”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垂,
“等我回了长安,”
“呀!你出去!”
蚩梦整张脸瞬间涨红,抓起锦被蒙住脑袋。林远大笑着扑上去,隔着被子挠她痒痒,两人闹作一团。
“咳咳。”
突如其来的轻咳让林远僵在原地。鲜参和蚩离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鲜参手里还端着药碗,眉毛挑得老高。
“二、二老来了...”
林远触电般弹开,干笑着整理衣襟,
“我就是...和蚩梦玩一玩...”
鲜参把药碗重重放在桌上:
“姑娘身子还没好利索。”
她眯起眼睛,
“要是再有个闪失...”
“岳父!”
林远一个箭步上前,殷勤地扶蚩离坐下,
“您喝茶!”
蚩离看着女儿红扑扑的脸蛋,终是叹了口气:
“蚩梦...你自己决定吧。”
他摩挲着茶杯,
“想家了,随时回万毒窟。”
“老爸~老妈~”
蚩梦伸出双臂,
“我想多陪陪你们~”
“当然可以。”
林远抢着答道,顺手往蚩离杯里添了热茶,
“长安那边有女帝坐镇,我也可以多待些日子。”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三位峒主正扒在窗台上嗑瓜子。
大峒主吐掉瓜子皮:
“年轻真好啊~”
“确实。”
…
万毒窟的重建已近尾声,青石铺就的广场上,崭新的图腾柱矗立在晨光中。蛊王蚩离站在高台上,看着各族长老握手言和——历经巫王之乱,娆疆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和平。
“李茂贞,好久不见啊。”
十一峒主抱着手臂靠在一棵古树上,银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对面站着白袍的岐王,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确实。”
李茂贞冷冷回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剑柄。
“要不是袁天罡的意思...”
十一突然直起身子,
“你以为你能轻易拿走苗疆圣蛊的解法?”
李茂贞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十二峒前十位峒主,本王或许还要忌惮三分...”
他故意顿了顿,
“至于你?”
剑拔弩张之际,林远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干嘛呢你们?”
他身后跟着两个女子——一个是穿着苗疆服饰的女子,另一个则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少女一见到李茂贞,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阿郎!”
她提着裙摆小跑过去,
“你回来了!阿姐,阿郎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李茂贞身形一僵,转身就要走。
“大舅哥,”
林远坏笑着拦住他,
“你当年偷跑进十二峒,害人家惦记了这么多年...”
“阿郎...”
女子慢慢走到旁边,怯生生地拽住李茂贞的袖角,
“我能去凤翔看你吗?”
“随便。”
李茂贞甩袖离去,身影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女子失落地低下头,林远和十一对视一眼,同时耸肩。
“他就这德行,”
林远拍拍女子的肩膀,
“去了凤翔直接翻他寝宫围墙,这家伙端着岐王的架子,一副高傲脸。”
可是阿郎为什么好冷漠,在十二峒的时候,他和我们一起在田里插秧。”
“因为我们在旁边,”
十一突然插嘴,从怀里掏出一支银钗。
“他也不算敌人,喜欢就大胆说吧,你是我第十一峒长大的,当是给你的嫁妆了。”
“十一兄,你有点抠门啊。”
“你懂什么!十二峒常年避世,我有这么一个银钗很不错了,你没看见我们穿的斗篷都是粗布做的吗?”
林远嘿嘿嘿的挠着脑袋,好像确实是这样。
…
万毒窟大殿内,晨光透过彩绘窗棂洒落一地斑斓。众人齐聚一堂,空气中却弥漫着淡淡的离愁。
“蛊王,巫王的尸首已经找到了。”
李星云抱拳行礼,
“我们逗留的时间也不短了。”
蚩离连忙上前:
“天子何必着急?再多留些时日。”
“别别别!”
李星云连连摆手,笑得洒脱,
“我一直都不是什么天子,叫我李星云就行。”
张子凡牵着陆林轩的手上前一步,两人郑重地向众人行礼:
“回去后,龙虎山便会发来请柬。还请二位前辈务必赏光。”
“一定!”
鲜参笑着应下,眼角却有些湿润,不久之后,女儿也要离开娆疆去那中原长安,而且,做小就不能按最盛大的规模举行,说句不好听的,迎亲时都不能从正门迎进去,还要走侧门。
林远正偷乐着,忽然被侯卿用骨笛戳了戳后腰:
“你和那位...何时办喜事?”
“等他们大婚后。”
林远压低声音,
“就轮到我们了。”
侯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我得叫上旱魃。”
他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其他两位尸祖。”
“残尸败蜕降臣,冥海无岸萤勾?”
林远掰着手指数,
“她们会来吗?”
侯卿轻抚骨笛,银发随风轻扬:
“我们四人,素来各奔东西。”
笛尾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
“除非天下大乱,亦或,有十分重要之事。”
“那你接下来?”
“学占卜。”
侯卿突然眼睛一亮,从袖中掏出一本《周易》,
“预测百年风云,太帅了,对了,你可知道有什么这方面的大师?我愿拜他为师。”
…
鬼市子的晨雾还未散尽,林远勒马停在筱翁面前。这位昔日叱咤黑市的大佬,此刻正叼着烟杆,眉宇间难得露出几分慈父的忧虑。
“前辈,多谢了。”
林远郑重抱拳,
“若非娆疆各族同心。”
“嗨!”
筱翁摆摆手,烟圈在空中打了个旋,
“毒公若得势,我们都没好果子吃。”
他忽然压低声音,
“我那丫头去了长安。”
“筱小?”
林远会意一笑,
“放心,我会暗中照应。”
他转头望向蜀道,
“回去路上正好与蜀王商议,今后前辈的货可直通蜀地。”
筱翁眼睛一亮:
“那敢情好!”
车队旁,千乌带着那些护花使踌躇不前。见林远走来,她突然单膝跪地:
“秦王...去了长安可有具体安排?”
“你们自便。”
林远连忙虚扶,
“入幻音坊、做百姓,甚至去其他诸侯国都可以。”
“奴婢愿随侍左右!”
千乌抬头,眸中闪着倔强的光。
“这。”
林远干笑着后退半步,
“家里那位...怕是要吃醋。”
不远处传来银铃般的笑声。蚩梦正和陆林轩嬉闹,李星云摘了朵野花别在姬如雪鬓边,张子凡则指着地图给侯卿讲解:
“青城山的天师观最是灵验,就在李兄待的剑庐不远处…”
钟小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远身侧:
“殿下,不良人真的全消失了。”
她递上一份密报,
“孟婆、三千院还有上官云阙,就连温韬都没了消息。属下认为,此乃收编玄冥教的好机会。”
林远凝视着远山:
“不必追查了。”
他忽然撕碎密报,
“让玄冥教,也自行解散吧。”
忽的,不远处传来歌声,几名娆疆女子顶着木篮筐,笑着远去。
“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