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匣子通体漆黑,表面布满细密的血色纹路,仿佛有真正的血液在金属表面流动。
侍从们的手臂肌肉虬结,却仍然被匣子的重量压得青筋暴起,每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孙兄请看这个。
柳千幻指尖轻抚匣盖,指甲与金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当他掀开匣盖的瞬间,整个厅堂的温度骤降,烛火瞬间凝结成冰蓝色的火苗。
匣中静静躺着一枚通体血红的玉简,表面刻满了古老的符文,那些符文如同活物般在玉简表面游走变幻,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
这是血神宗左使昨日送来的《血神经》上卷。
柳千幻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不定,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只要贵宗答应与我们联手,这下卷……
小心隔墙有耳。
一个沙哑至极的声音突然从阴影中传来,打断了柳千幻的话语。
厅堂西北角的阴影处,空间突然开始扭曲变形,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从黑暗中缓缓浮现出一道瘦削的身影,来人全身笼罩在血色长袍中,脸上戴着一张惨白的面具,面具上只有两个幽深的孔洞,从中透出两点猩红的光芒。
血神宗特使腰间悬挂的九颗骷髅头随着他的移动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那些骷髅大小不一,最小的仅有核桃大小,最大的却堪比成人拳头,每一颗的眼窝中都跳动着绿色的磷火。
当他完全现出身形时,厅内的烛火同时变成了惨绿色,将所有人的面容映照得如同鬼魅。
舞姬们的动作突然停滞,十二双空洞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这位不速之客。
她们手腕上的银铃无风自动,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庭院中的槐树疯狂摇摆,枯黄的树叶如雨般落下,却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化为灰烬。
孙无涯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的夜光杯地一声碎裂,猩红的酒液溅落在他的衣袍上,立刻腐蚀出一个个焦黑的孔洞。
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悬挂着一枚古朴的铜镜,镜面此刻正泛着不祥的血光。
看来今晚的宴会,比想象中还要热闹。
柳千幻却丝毫不显惊讶,反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轻轻挥手,厅堂四角的帷幕无风自动,露出后面整齐排列的三十六具青铜棺椁,每一具棺椁上都贴满了血色的符咒,正在月光下微微颤动。
藏锋阁内,七十二盏青铜古灯静静燃烧,灯芯中跳动的不是寻常火焰,而是一缕缕淡青色的灵火。
这些悬挂在玄铁锁链上的古灯排列成周天星辰之阵,将整个石室映照得如同白昼。
灯影在墙壁上投下错综复杂的光斑,隐约勾勒出一幅巨大的越洲地形图。
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与古老羊皮卷的气息,混合着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吴九隆佝偻的身影伏在中央的寒玉案几前,枯瘦如鹰爪的手指在地脉图上缓缓划过。
他指尖所过之处,淡金色的灵脉纹路如同活物般浮现,在羊皮纸上蜿蜒流动。
老人身披的灰褐色麻衣上沾满了丹砂痕迹,袖口磨损处露出内里暗藏的银色符纹。
当他抬头时,浑浊的眼白中闪过一丝精芒,深陷的眼窝里那双琥珀色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华阳谷的地心火莲
老人沙哑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喉间发出的痰音,再有三日就要成熟了。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露出参差不齐的焦黄牙齿。
案几上摆放的罗盘突然自行转动,指针剧烈震颤着指向东南方向,盘面上的水银珠子全部滚向了位。
密室另一侧,吴国华负手而立。他面前悬浮着七枚血色玉简,每枚都缠绕着截然不同的气息波动。
最左侧的玉简表面凝结着霜花,中间那枚不时迸出细碎电光,而最右边那枚则在不断渗出暗红色的血珠。
他玄色长袍的领口绣着暗金色的家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当听到地心火莲四个字时,他眉心那道金色竖纹突然亮了一瞬。
剑阁得了上古剑冢。吴国华抬手轻点,一枚缠绕着凌厉剑气的玉简应声碎裂,化作齑粉飘落。
粉末尚未落地,就被他袖中飞出的青色小剑尽数吞噬。玄天宗唤醒了两具古尸傀儡。
他又捏碎那枚渗出黑血的玉简,碎屑中立刻浮现出两具身披金缕玉衣的干尸虚影。
当他的手指移向第五枚泛着幽蓝光芒的玉简时,指节突然爆出一阵脆响。
最麻烦的是孙家!
吴国华的声音陡然提高,整个密室的青铜古灯同时暗了一瞬。
他五指收拢将玉简捏得粉碎,飞溅的碎片在空气中划出尖锐的啸音。
他们竟敢打玄阴之体的主意!
破碎的玉简中飘出一缕淡蓝色雾气,隐约凝聚成一个少女的轮廓,旋即被他一掌拍散。
密室角落的阴影突然扭曲,始终沉默的影卫向前迈出半步。
他全身笼罩在纯黑劲装中,脸上戴着毫无表情的玄铁面具,只有眼部镶嵌的两片水晶泛着诡异的紫光。
当他开口时,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相互摩擦:血神宗左使……
每个字都带着金属震颤的回音,今夜子时……会在断魂崖现身。
影卫从怀中取出一块棱角分明的留影石,石体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
当他将灵力注入时,裂纹中渗出暗红色的光晕,在空气中投射出一幅模糊的画面。
画面中,柳家嫡子柳明轩正与一个戴着惨白面具的人低声交谈。
柳明轩腰间悬挂的翡翠玉佩不断闪烁着不自然的绿光,而面具人垂落的袖口中,隐约可见缠绕着血色丝线的手腕。
注意背景。影卫突然抬手点在留影石某个凹陷处。
画面边缘的树丛里,一道微弱的反光稍纵即逝——那是剑阁弟子制式佩剑特有的寒铁光泽。
更令人不安的是,在画面角落的水洼倒影中,竟然多出了一个绝不该存在的第三人的影子。
吴九隆突然哼了一声,枯瘦的手掌拍在案几上,震得罗盘跳起三寸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