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一样？”沈亦舟理直气壮，“苏孔雀和楚无妄那两个家伙，还有苏欢棠，整天杵在这儿，碍眼。”
沐颜汐失笑，却没反驳。
沈亦舟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在霞光映照下柔和得不可思议，心头一动，忍不住凑上去，在她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沐颜汐侧眸看他。
沈亦舟被她看得耳根微热，却强装镇定，又飞快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一触即分，然后像只偷了腥的猫，把发烫的脸埋进她肩窝，闷声闷气地说：“盖个章。”
沐颜汐感受着肩头传来的重量和温度，以及他有些过快的心跳，眼底终于漫上一丝真切的笑意。
她没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回抱住了他。
霞光渐暗，暮色四合。
小院里，秋千微微摇晃，相拥的身影在渐浓的夜色里，构成一幅静谧而温暖的画卷。
远处，似乎又传来了苏岑找楚无妄评理未果、气急败坏的声音，而这一切，都成了此刻安宁的背景音。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欢棠除了跟身上的赘肉较劲，剩下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悄无声息地黏在了楚无妄身上。
可观察得越久，她心里那点刚刚冒头的小火苗就越发蔫了下去。
她发现，楚无妄对谁都是那副冷冰冰、拒人千里的模样。
对忙进忙出的沈亦舟，他顶多点个头；
对咋咋呼呼的阿弟苏岑，他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
唯有面对沐姐姐时，他才会稍微收敛些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气，眼神里带上几分类似“同道中人”的认可。
这么一想，苏欢棠反倒没那么失落了。
原来他不是单单对自己冷淡，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这……大概就是他的性格吧？
她这么安慰着自己，那点不敢靠近的胆怯里，又掺进了一丝“原来大家都一样”的微妙平衡。
她不知道的是，楚无妄并非毫无察觉。
那两道来自苏家大小姐的目光，时而灼热，时而怯怯，总是趁他练剑或研读秘籍时，偷偷落在他身上，看得他后颈发麻，浑身不自在。
他抱着剑，眉头拧成了疙瘩，仔细琢磨了好几天，终于得出了一个自认为无比合理的结论——
这苏大小姐，定是见沐姑娘身手利落，心生羡慕，也想习武！
嗯，定然如此。
楚无妄觉得这想法很不错。
习武之人，强身健体，眼神清正，比那些整天哭哭啼啼、弱不禁风的闺阁小姐强多了。
沐姑娘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欣赏一切向往武道的人。
但……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正在院子里跟着沐颜汐慢走、依旧圆润的苏欢棠。
楚无妄冷静地评估：下盘不稳，气息浮散，最重要的是……吨位确实大了些。
现在习武，怕是容易伤到筋骨。
“还需再减减。”他抱着剑，面无表情地暗自点头，觉得自己真是观察入微，体贴周到。
这日，苏岑因为绸缎庄的货源问题和沈亦舟的酒楼宣传策略谁更高明争论不休，跑来想找楚无妄这个“局外人”评理。
他唾沫横飞地说了一大通，楚无妄却只是抱剑倚在廊柱下，眼神放空，显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苏岑说得口干舌燥，忍不住拔高声音：“楚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楚无妄这才回过神，目光聚焦在苏岑那张因为激动而泛红的脸上，沉吟片刻，用一种探讨武学秘籍般严肃认真的口吻，突兀地开口：
“苏少爷，令姐……有向武之心，是好事。”
苏岑：“……啊？”他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他在说绸缎和酒水，跟阿姐有什么关系？
楚无妄见他茫然，以为他没理解自己的深意，便难得耐心地继续“提点”：“只是，眼下条件尚不允准。根基……尤为关键。”他斟酌着用词，尽量避免伤害对方家人的自尊心，“况且，一介女流，若真想踏入此道，寻一位女师傅引路，或许更为妥帖。”
他自认为这番话既表达了支持，又给出了切实可行的建议，堪称仁至义尽。
苏岑彻底懵了。
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看着楚无妄那一本正经、绝非开玩笑的表情，脑子里仿佛有无数只麻雀在叽叽喳喳地乱飞。
向武之心？阿姐？女师傅？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是在讨论生意！生意！跟舞刀弄枪有半个铜板的关系吗？
他张了张嘴，试图把话题拉回来：“不是，楚兄，我是说沈亦舟他那个……”
楚无妄却以为他还在担忧，遂用一种“我懂”的眼神看了苏岑一眼，补充道：“循序渐进，方是正道。” 说完，便不再理会石化在原地的苏岑，抱着他的宝贝剑，转身回房继续研究“气沉丹田”去了。
苏岑独自在风中凌乱，半晌，才挠着头，一脸崩溃地喃喃自语：“这……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楚兄他……是不是练功把脑子练坏了？”
而不远处，刚刚慢走完、正擦着汗的苏欢棠，隐约听到了“令姐”、“女师傅”几个词，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脸颊悄悄飞上两朵红云。
楚大哥……他，他是在跟阿弟说起我吗？
连续钻进山里十多天，叶青阳的背篓又沉甸甸地往返了镇上两趟。
她仔细地将卖药得来的铜钱换成小块碎银，小心地包好，藏在贴身的衣袋里。
除去给爹抓药和必要的家用，她数了又数，竟然攒下了四两银子！
这笔“巨款”让她心跳加速，第一个念头就是去还给沐姐姐。
可沐姐姐最近似乎都不怎么出门，她犹豫了很久，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才终于鼓起勇气，朝着那座在村里显得格外不同的宅院走去。
站在那扇紧闭的院门前，叶青阳紧张地攥着衣角，手心里全是汗。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抬手敲门，院门却“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
一个穿着玄色劲装、怀抱长剑的高大男子出现在门口，面容冷峻，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正是楚无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