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舟罗浮,星槎港。
巨大的星槎如同优雅的鲸鱼,缓缓停靠在流光溢彩的泊位上。
舷梯放下,旅客们鱼贯而出。
在接驳区最前方,一个小小的金色身影正努力踮着脚尖,脖子伸得老长,紧紧盯着每一个走出舱门的人。
小莫今天特意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件印着喷火小恐龙的卫衣,头发也被李素裳细心梳理过,扎成了两个利落的小揪揪。
她的左边站着身姿挺拔的李素裳,一身云骑军便装,神情温和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右边则是活力四射的桂乃芬,她正举着一个用荧光棒临时拼凑的、歪歪扭扭写着“欢迎回家!”的牌子,兴奋地东张西望。
“裳裳姐姐!小桂子姐姐!妈妈和父王的船是不是这艘呀?怎么还没出来?”小莫第N次焦急地问道,小手紧紧攥着李素裳的衣角。
“小莫别急,玉兆显示星槎已准时抵达,他们很快就会出来的。”
李素裳柔声安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桂乃芬也凑过来:“安啦安啦!肯定在里面收拾行李呢!说不定你父王还在偷偷补妆……嗷!”
话没说完就被李素裳轻轻肘击了一下,示意她别乱说。
终于,在人群稍稀的间隙,两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舷梯口。
走在前面的是一身现代休闲装、略显疲惫但眼神急切的士郎。
紧跟其后的,则是那抹熟悉的金色——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依旧身姿笔挺,碧绿的眼眸在看到接驳区的那一瞬,亮起了难以掩饰的光芒。
“妈妈!父王!”小莫眼睛瞬间瞪大,脱口喊出,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她下意识就想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去,但脚步刚迈出,又猛地停住了。
她想起桂乃芬姐姐教她的“女孩子要矜持一点”,还有李素裳姐姐说的“见到长辈要稳重”。
于是,小莫硬生生刹住车,强迫自己站在原地,双手背在身后,努力挺起小胸脯,清了清嗓子,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道:“欢、欢迎回来。路上辛苦了。”
那故作成熟的小模样,配上她今天特意打扮过的造型,显得既可爱又有点滑稽。
士郎看到女儿安然无恙,还这么“懂事”,心头一暖,加快脚步走上前,蹲下身就想抱她:“小莫!妈妈回来了!”
而Saber也几步走到近前,她看着小莫,眼中闪过一丝柔和,微微颔首,用她那特有的、带着威严却又不失温和的语气说道:“嗯,我回来了。小莫,近日可还安好?”
然而,小莫那点可怜的“矜持”和“稳重”,在Saber走到她面前,那双熟悉的碧绿眼眸带着关切凝视着她,并且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时,彻底土崩瓦解了。
“父王……呜呜……父王!”
积蓄了多日的思念、担忧、以及独自在陌生环境的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心理防线。
小莫“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再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猛地扑上前,一头扎进Saber的怀里,两只小手紧紧环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那身熟悉的裙甲上,放声大哭起来。
“父王!你终于回来了!小莫好想你!哇啊啊啊……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
她哭得撕心裂肺,小肩膀一耸一耸,眼泪鼻涕都蹭在了Saber的衣服上。
这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
士郎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看着女儿扑在Saber怀里哭得伤心,心里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还有点……微妙的酸意?明明他也很想抱抱女儿啊!
Saber显然也没料到小莫反应如此激烈。她身体先是微微一僵,显得有些无措。但很快,她碧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柔和。
她放松下来,任由小莫抱着,一只手笨拙地、却异常轻柔地拍着女儿的后背,低声安抚道:“莫哭……余在此。余岂会弃汝于不顾?莫德雷德,抬起头来。”
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李素裳和桂乃芬站在一旁,看着这感人肺腑的重逢场面,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李素裳眼神温柔,低声道:“看来小莫这几天,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坚强,也更想念她的父母。”
桂乃芬则用手肘顶了顶她,笑嘻嘻地小声说:“看吧看吧!我就说小莫憋不住!不过Saber姐姐哄孩子的样子……噗,有点可爱哦!跟她打架的时候完全两个画风!”
士郎也终于凑了过去,轻轻揽住小莫和Saber,形成一个温馨的拥抱圈。
他摸着女儿的头发,柔声道:“好了好了,小莫不哭了,爸爸妈妈都回来了,没事了。”
好一会儿,小莫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变成小声的抽噎,但依旧赖在Saber怀里不肯出来。
待小莫情绪稍微稳定,士郎才想起向Saber介绍这几天帮忙照顾女儿的两位恩人。
“Saber,这位是李素裳小姐,云骑军的骁卫,这几天多亏她帮忙照看小莫,非常可靠。”士郎指向李素裳。
Saber抱着小莫,对李素裳郑重地点了点头:“李小姐,感谢汝对余之女儿的照料。此恩,余铭记于心。”态度认真,如同对待重要的盟友。
李素裳抱拳回礼:“阿尔托莉雅小姐言重了,分内之事,小莫也很懂事。”
士郎又介绍旁边一脸灿烂笑容的桂乃芬:“这位是桂乃芬小姐,小莫很喜欢她,是个非常活泼有趣的姑娘。”
Saber的目光转向桂乃芬,同样颔首致意:“桂小姐,多谢。”
桂乃芬嘿嘿一笑,摆摆手:“哎呀不用谢不用谢!小莫这么可爱,我跟她玩得可开心了!对了,Saber姐姐,你直接叫我小桂子就好!大家都这么叫!”
然而,就在桂乃芬话音刚落的瞬间,或许是觉得只报艺名不够正式,她又顺口补充了一句:“我的本名叫格尼薇儿,不过平时很少用啦,还是小桂子听着亲切!”
格尼薇儿。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无声的惊雷,骤然劈在了Saber的认知中!
刚才还柔和的眼神瞬间凝固,碧绿的瞳孔微微收缩,抱着小莫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
她脸上那丝因重逢而泛起的暖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神情——震惊、疑惑、甚至……一丝深埋于历史尘埃之下的、本能的戒备与审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小莫似乎感觉到了父王身体的瞬间僵硬,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疑惑地看着她:“父王?”
士郎也察觉到了Saber的异常,那是一种他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混杂着巨大困惑和某种历史厚重感的愣神。
他担心地问:“Saber?你怎么了?”
李素裳和桂乃芬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
桂乃芬眨眨眼,强装镇定:“Saber姐姐?我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内心:“刚刚怎么一时口快不小心把本名说出来了呀!”
Saber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迅速调整表情,重新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但眼神深处的那抹波澜却难以完全平息。她微微摇头,语气尽量平静:“……无妨。只是……此名,令余想起一些……往事。”
她没有再多说,但那根一直优雅晃动的金色呆毛,却罕见地、笔直地竖立着,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久久没有落下。
仙舟重逢的温馨气氛,因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悄然掺入了一丝来自遥远传说时代的、诡异而复杂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