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伤口突然疼,想借力调整姿势,不小心失了平衡。”
左航直起身,面不改色地对医生解释,他语气平静,目光却若有深意地扫过韩北因强忍痛楚而苍白的脸。
韩北紧闭着嘴,胸口因急促的呼吸和未平复的心悸而微微起伏。
他无法反驳左航的“解释”,那瞬间的反制确实耗力巨大,牵动了伤口,腰上剧痛一阵阵袭来,让他一时说不出话,只能狠狠瞪了左航一眼,眼神里充满了被曲解和被迫接受帮助的恼火。
医生不疑有他,立刻上前检查韩北腹部的绷带,因为刚才的举动,伤口裂开,鲜血已经浸透了纱布。
“伤口裂开了,需要重新处理一下,” 医生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准备重新处理。
韩北趁医生检查的功夫,极力平复着呼吸,强忍着腰上的疼痛,试图让失控的心率降下来,避免更麻烦的检查或用药。
“如果是因为疼痛难以忍受,我们可以使用镇痛泵或者口服止痛药,没必要硬扛着。”
“不需要!”韩北几乎是立刻开口拒绝。
医生重新给他包扎伤口,为了稳定情况,医生还是给韩北注射了一点镇静剂。
药物的作用下,韩北那失控的心率总算慢慢平复下来,警报解除。
医生又叮嘱左航几句话,才带着护士离开。
病房再次安静下来。
紧紧……片刻。
镇静剂的药效就开始发挥作用,韩北的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不受控制地开始打架。
但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眼神复杂地地瞟了站在床边的左航一眼。
最终却还是抵不过药物的力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左航看着他又睡沉了,才重新在床边坐下。
……
这一觉韩北睡了很久。
窗外的天色渐亮,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韩北脸上,暖得人发痒。
韩北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脑子里空白了几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晚竟没被噩梦缠上。
是这段日子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刚要抬手揉一揉发胀的太阳穴,门口就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紧接着,一位年轻的男医生推着治疗车走了进来,声音温和:“韩先生换药时间到了。”
已经清醒的韩北,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左航坐在靠墙的沙发上,膝盖上放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似乎一夜没睡,有点微红的眼睛紧盯着电脑屏幕。
听到动静,他眼皮都没太抬,只是目光从屏幕上方扫过去,瞥了那医生一眼,然后又落回屏幕上,手指依旧在键盘上敲打着,好像完全没在意。
男医生走到床边,熟练地戴上一次性手套,声音温和地对韩北说:“韩先生,您稍微侧一下身,小心伤口,我帮您把衣服解开,需要换腰上的药了
韩北依言,微微侧身,手指摸索着病号服的扣子解开。
左航的视线从平板屏幕上移开。
就在韩北解开衣扣,露出绷带边缘,他看着男医生伸出手,准备帮他把衣服褪下来一点,方便操作的时候——
“等等。”左航开口。
男医生动作一顿,疑惑地转头看向他。
左航已经合上了电脑,随手把它放在沙发上,动作不紧不慢地站起身。
他走到床边,目光先是落在韩北已经解开衣扣,隐约露出绷带的胸膛,然后才转向男医生。
“东西放下,你出去。”
男医生愣了一下,有些为难:“左先生,这………”
“出去,”左航打断他,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他的气场太强,语气虽然不算严厉,却自有一股让人不敢反驳的压力。
男医生只能将东西放下,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韩北一直沉默地看着左航打发走医生,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疑惑和警惕。他不明白左航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左航没立刻解释,也没看韩北,而是先走到治疗车旁,仔细地用消毒液清洁双手,手指,手背、手腕,然后拿起一副无菌手套,熟练地戴上。
他端着摆好换药材料的托盘走到床边,目光落在韩北还敞着的衣服上,开口,语速放慢,确保韩北能看清他的口型:“继续脱,小心伤口。”
韩北看着左航是要准备帮他换药的架势,脸色沉下来。他非但没继续脱,反而把解开的衣服往回拢了拢。
“左航!”韩北瞪他一眼:“我谢谢你把我送到医院,虽然你帮了我,可我也不是什么都要听你的。”
让他像个需要被照顾的弱者一样躺在那里,任由别人摆布,这种感觉让韩北非常抵触。
尤其对方还是左航……
左航看着他这副戒备的样子,像是早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他非但没退,反而往前倾了倾身,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完全无视韩北昨天给他的警告:“要么你自己脱,要么……让我……帮你?”
他这话听起来是帮助,却又藏着另一种威胁,是零九!
韩北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他脸色有些难看。他迟疑着瞪着左航,两人之间无声地对峙着。
就在左航放下东西,准备亲自动手时。
韩北这才慢慢脱下衣服,将受伤的腰侧暴露出来。
他侧过头,不去看左航。完全是一副要弄就快点的抗拒姿态。
左航看着他那副英勇就义般的神态,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但很快便收敛了。
他的的目光落在韩北的腰上那透出红的纱布。
左航的眼神暗了暗,动作却异常轻柔。他小心翼翼一点点揭开纱布,露出下面缝合好的伤口。
他用镊子夹起碘伏棉球,小心翼翼地消毒伤口周围。冰凉的水流触碰到皮肤,韩北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疼?”左航的动作停住,声音低沉地问。
说完抬头,才意识到韩北侧着头根本没有看过来。
左航不再问,继续手上的动作。
他清理血痂、涂抹药膏、更换纱布,每一个步骤都做得极其专注仔细,甚至比刚才那个男医生看起来还要专业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