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川、丽水两郡的短暂沉默,并未让范尘放松警惕。他深知,那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是对方在掂量他这块“硬骨头”的份量,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下口。而这,恰恰给了他宝贵的时间窗口。
他并未急于继续向外扩张,而是将全部精力投注在已掌控的四县之地(南充、禹州、安澜、西岭)上。神域扩张,绝非简单的疆域拼图,而是需要将每一寸土地、每一条河流、每一位子民,都真正纳入神道体系的运转之中,如臂使指,方能根基稳固,愿力绵长。
【神域扩张】神通持续运转,缓慢却坚定地加深着对四县地脉的掌控与融合。范尘能清晰地感知到,大地深处那原本有些滞涩的脉络,正逐渐变得顺畅、活跃,如同干涸的河床重新流淌起涓涓细流。新得的【从七品州城隍神玺】虚影,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也愈发凝实,散发出的威压日渐增强。
基层神道的建设更是重中之重。在周老的主持下,一套相对完善的“预备神选-考察-册封-考核”机制被建立起来。石坚、王老五等老牌土地公充当考官,奔波于四县各镇各村,仔细甄别。
陆续有经过考察的善魂、有功于乡里的逝者、甚至少数心性纯良的精怪,被册封为最低阶的“土地”、“河祝”、“山仆”。他们品阶虽低,神力微弱,却如同神经网络末梢,将神域的触角延伸至每一个角落。谁家祈愿,何处有邪祟异动,皆能第一时间通过神网反馈至阴司。
范尘不时降下细微神恩——或许是久旱后的一场及时雨,或许是让患病孩童退烧的一缕清凉,或许是让走失牲畜自行归家的一点灵光…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神迹”,经由胡媚儿等五仙巧妙宣扬,在民间口口相传,极大地巩固了信仰,凝聚了民心。
阴司之内,各项设施运转良好。鬼差修炼塔内,阴兵们实力稳步提升;英灵殿中,又有两名战功卓着的阴兵真灵被成功重塑,虽远不如秦峰强大,却也成为了夜叉营的骨干;神术传承碑前,时常有鬼差阴兵感悟学习,整体战力不断提升。
秦峰坐镇西线,练兵之余,不时带着夜叉营“越境”到陇川郡边缘“狩猎”,清剿了几伙流窜的匪类,甚至“误伤”了几名陇川郡派来的探子,态度强硬依旧。钱老栓则致力于梳理水脉,调和两岸生灵,那被镇压的“翻江大王”在神文磨砺与水脉感化下,凶性渐消,似乎有归化的迹象。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一日,一道盖着“陇川郡守府”大印、措辞客气却隐含不容拒绝意味的请柬,被一名筑基期的修士客卿,亲自送到了南充城隍庙。
“敝郡郡守洛大人,久闻范城隍威名,心生仰慕。特于三日後在郡守府设下薄宴,诚邀城隍爷拨冗莅临,共商‘睦邻安邦’之事,以期两地百姓永享太平。”那客卿面带微笑,语气恭谨,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审视与傲然。
郡守亲自设宴?睦邻安邦?
范尘接过那以灵木为底、鎏金篆字的请柬,指尖能感受到其上蕴含的一丝官方法则之力。他心中冷笑,这恐怕是宴无好宴,一场鸿门宴。
不去,便是示弱,给了对方发难的口实。
去,则深入虎穴,吉凶难料。对方在自家地盘,必有重重布置。
“回去禀告洛郡守,本座必准时赴约。”范尘面色平静,收下了请柬。
那客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痛快,随即拱手告辞。
待其离去,周老、秦峰等核心属神立刻围了上来,面露忧色。
“老爷,此事定然有诈!那洛天河执掌陇川郡多年,本身便是元婴初期修士,麾下能人异士众多,郡城更是龙潭虎穴,您孤身前往,太危险了!”周老急道。
“末将愿率夜叉营随行护卫!”秦峰抱拳请命。
范尘摇了摇头:“既是郡守相邀,明面上还是‘睦邻’之宴,带大军前往,反落人口实。尔等放心,本座自有计较。”
他岂会毫无准备?元神后期修为,加上神国幼苗、地只神牌、以及诸多底牌,就算对方有元婴中期修士,他也有信心脱身。更重要的是,他也想借此机会,亲眼看看这陇川郡的虚实,以及那位洛郡守,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他吩咐道:“周老,本座赴宴期间,阴司诸事由你总揽,启动所有预警阵法,严防对方声东击西。”
“秦峰,夜叉营进入最高战备状态,一旦边境或有变,你可自行决断,不必请示。”
“钱老栓,加紧对水脉的掌控,尤其是与丽水郡交界处,若有异动,及时反应。”
安排妥当后,范尘回到静室,心念沉入系统。
“系统,兑换一张‘高阶替身符’(可模拟本体气息,承受致命一击),兑换三枚‘瞬遁神符’(元神级),再兑换一份‘陇川郡城详细地图及阵法节点分析’。”
【叮!消耗香火值点,功德2000点,兑换成功。】
光芒一闪,数枚符箓及一份详尽的信息涌入脑海。陇川郡城的布局、主要阵法威力、甚至几个隐秘的传送点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系统出品,果然物有所值。
三日后,范尘一袭青袍,并未显露神光,如同一位寻常游学修士,一步踏出,已至陇川郡城之外。
此城远比南充、禹州雄伟,城墙高耸,铭刻着防御符文,城门口有精锐甲士值守,盘查往来行人,空中亦有淡淡的阵法波动笼罩全城。
范尘递上请柬,守卫验看后,态度立刻变得恭敬,一名小吏躬身引他入城。
郡城之内,车水马龙,商铺林立,修士与凡人混杂,显得繁华喧嚣,但其下却暗流涌动。范尘神识微扫,便察觉到不下十道金丹期的气息隐匿在人群中,更有数道隐晦的神念从他身上扫过。
郡守府位于城中央,更是守卫森严,阵法重重。
宴设于府内花园水榭。范尘到时,已有数人在座。主位之上,一位身着紫色官袍、面容儒雅、双目开阖间却自有威严的中年男子,正是陇川郡守洛天河,其气息渊深,确是元婴初期无疑。
其下首,坐着几位幕僚客卿,修为皆在金丹中后期。更让范尘注意的是,坐在洛天河右侧的一位黑袍老者,其面容枯槁,闭目养神,身上却散发着一股令人极不舒服的阴冷气息,竟是一位罕见的元婴初期鬼修!显然是被郡守招揽的客卿。
“范城隍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洛天河见到范尘,朗声一笑,起身相迎,态度热情,仿佛真是好友相见。
“洛郡守客气了。”范尘拱手还礼,神色淡然,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在那黑袍鬼修身上略微停顿了一瞬。
双方分宾主落座,酒过三巡,菜肴精美,丝竹悦耳,言谈看似欢畅,实则机锋暗藏。
洛天河先是夸赞范尘年轻有为,以一己之力平定禹州之乱,又顺势“关切”地询问起安澜、西岭两县近况,言语间隐隐透出对范尘“越界”管辖的些许不满,却又说得冠冕堂皇。
范尘从容应对,只说是应两地百姓恳求,不得已而为之,皆为庇护苍生,并多次强调对洛郡守的“尊重”与对陇川郡“绝无觊觎之心”。
酒宴气氛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
忽然,那一直闭目的黑袍鬼修缓缓睁开双眼,一双惨白的眸子看向范尘,声音沙哑地开口道:“久闻范城隍神威盖世,神通惊人。老朽不才,修炼些许微末鬼道,见猎心喜,想向城隍爷讨教一二,不知可否赏脸?”
图穷匕见!
水榭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范尘身上。
范尘放下酒杯,看向那鬼修,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哦?不知阁下想如何讨教?”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