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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宸主导的新政,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冲刷着帝国积弊。然而,被触动的利益集团并未坐以待毙,他们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悄然编织着一张巨大的网,等待着给予林宸及其事业致命一击的机会。风暴,正在平静的表象下悄然酝酿。

一、 朝堂发难,道德绑架

这一日的朝会,一开始便弥漫着不同寻常的气息。一位素以“清直”闻名、年高德劭的致仕老臣(被暗中请回),在几位门生故旧的搀扶下,颤巍巍地出现在大殿之上,声称有“关乎国本”的要事面圣。

老臣跪伏在地,声泪俱下:“陛下!老臣本已归隐林泉,然近日闻听朝野议论,心中惶惶,夜不能寐,不得不冒死进言!”

崇祯动容:“老爱卿请起,有何事,但说无妨。”

老臣抬起头,老泪纵横,声音却异常清晰:“陛下!老臣听闻,林阁老新政,于江南之地,竟有‘鼓励妇人务工’、‘女子亦可入学旁听算学格物’之议!此乃牝鸡司晨,阴阳倒置,败坏纲常,动摇国本啊!《礼记》有云:‘男不言内,女不言外’,此乃圣人之训,千古不易之理!若任由妇人抛头露面,干预外事,则家不成家,国将不国!恳请陛下明察,速止此荒谬之政,以正人心,以端风俗!”

这一招极其阴毒!他们不再直接攻击清丈、科举等核心政策,而是揪住林宸在江南推行新政时,一些鼓励民间力量(包括有一定文化的女性参与工坊管理和技术学习)的边缘举措,将其上升到“败坏纲常”、“动摇国本”的高度。这既利用了儒家传统伦理的强大惯性,又能引发朝野上下大多数士大夫(无论派系)的本能反感,试图将林宸置于道德的对立面。

一时间,朝堂上议论纷纷,许多原本中立甚至略微倾向新政的官员,也面露犹疑之色。毕竟,“妇人干政”是极其敏感的话题。

林宸心中冷笑,他知道,这是对手精心选择的突破口。他没有立刻激烈反驳,而是等那老臣说完,朝堂议论稍歇,才缓步出列,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敬意。

“陈老忧心国本,恪守圣训,其情可感,其志可佩。”他先向老臣微微拱手,语气诚恳。

随即,他话锋一转,面向崇祯和满朝文武,声音清越:“然,臣有一事不明,想请教陈老,亦请诸位同僚共思。”

他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问道:“请问,何为‘国本’?是那虚无缥缈、任由人解释的‘纲常’,还是这实实在在的社稷安危,是那嗷嗷待哺的万千黎民?!”

他不等回答,语气渐趋激昂:“当北虏铁蹄践踏我疆土,掳我百姓,焚我城池之时,是‘纲常’能退敌,还是妇孺的哭声能御寇?当江南水患,灾民流离,易子而食之际,是空谈‘女不言外’能产出粮食,还是恪守‘男女大防’能修筑堤坝?!”

“陛下!诸位同僚!”林宸声音陡然提高,“我大明开国之初,马皇后贤德,佐助太祖,管理内廷,节省用度,乃至过问军国大事,太祖曾言‘家之良妻,犹国之良相’!可见巾帼未必不如须眉!如今国难当头,正需上下同心,集举国之力,共度时艰!凡有才能者,无论男女,皆应为国效力!鼓励妇人于工坊习得技艺,管理账目,乃至学习格物,改良织机,增加产出,充盈国库,此乃利国利民之实事,何来‘败坏纲常’之说?!”

他再次将争论从抽象的“义理”拉回到残酷的“现实”和“效用”上,并以太祖和马皇后的旧例,巧妙地化解了“牝鸡司晨”的指控。

“若只因拘泥于故纸堆中的只言片语,便罔顾国家危难,排斥一切可能增强国力的举措,此非维护‘国本’,实乃迂腐误国!若依此论,我大明不如尽废新政,重回那积贫积弱、任人宰割的旧路,届时,虏寇再来,纲常何存?国本何在?!”

这一番话,如同惊雷,震得满殿文武哑口无言。那陈老臣指着林宸,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崇祯皇帝听着,也觉得林宸所言在理,尤其是提到开国旧事和现实效用,让他无法支持那看似正确却空洞无物的“纲常”论。

“林爱卿所言,方是经世致用之道!”崇祯一锤定音,“妇人参与工坊、学习技艺,既未干预朝政,又能利国利民,有何不可?此事不必再议!”

二、 江南惊变,民变疑云

朝堂上的风波暂时平息,但江南的暗流却骤然汹涌!

数日后,八百里加急军报和苏明远的密信几乎同时送到林宸案头。

军报称:苏州府吴江县,爆发大规模“民变”!数千“乡民”聚集,捣毁了府衙设立的“劝工局”和几处新式织坊,打伤了官吏和工匠,并打出“反新政、诛林宸”的旗号!局势一度失控,幸得驻军弹压,方才未酿成大祸,但影响极其恶劣!

苏明远的密信则揭示了更多内情:“……大人,此次民变,绝非偶然!属下查明,为首者乃当地被清丈出大量隐田的豪绅沈家族人煽动!他们利用‘摊丁入亩’后部分佃户实际负担未减(因地主转嫁)的不满情绪,歪曲事实,散布谣言,裹挟无知乡民,蓄意制造事端!其背后,恐有更深层次的指使,意在将‘民怨’引向朝廷和新政!”

消息传开,朝野震动!那些原本被林宸压制的反对势力,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立刻蜂拥而上。

弹劾林宸的奏疏瞬间堆满了通政司!

“林宸新政,苛政猛于虎,激起江南民变!”

“新政害民,证据确凿!请陛下即刻罢黜林宸,废止新政,以安民心!”

“林宸此举,实乃王莽、王安石之流,祸国殃民,乞斩其头以谢天下!”

言辞激烈,仿佛林宸已是十恶不赦的国贼。就连一些之前态度暧昧的官员,也开始动摇,认为新政确实引发了动荡。

三、 御前应对,力挽狂澜

平台召对,气氛空前紧张。弹劾者群情激愤,要求严惩林宸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林宸立于风暴中心,面色却异常平静。他知道,这是对手策划的致命一击,意图利用“民变”这最具杀伤力的武器,彻底摧毁他的政治生命。

当轮到他发言时,他没有急于辩解,而是向崇祯呈上了苏明远的密信抄本以及他早已准备好的另一份文书。

“陛下,”林宸声音沉稳,“吴江民变,臣已知悉,痛心疾首!然,此非新政之过,实乃蠹虫垂死挣扎、构陷朝廷之阴谋!”

他展开那份文书:“此乃吴江县试行‘摊丁入亩’前后,县衙钱粮册档对比及对百余户自耕农、佃户的走访实录!数据显示,绝大多数自耕农及与开明地主(已降低佃租)签约的佃户,负担实为减轻!唯有那些与沈家等顽固豪绅签约、且被其恶意提高佃租的佃户,负担加重!此乃豪绅转嫁负担、对抗朝廷之恶果,岂能归咎于新政本身?!”

他又指向密信:“苏明远已查明,煽动民变之首恶,正是沈家族人!其目的,便是制造民怨假象,逼迫朝廷废止新政,使其能继续隐匿田产,盘剥乡里!此等行径,与谋逆何异?!”

林宸目光如炬,扫过那些弹劾他的官员:“诸位大人弹劾臣‘激起民变’,却对真正煽动民变、对抗国法的豪绅视而不见,反而将脏水泼向一心为国、为民减负的新政!尔等究竟是忠于陛下,忠于朝廷,还是忠于那些盘踞地方、吸食民脂民膏的蠹虫?!”

他再次以确凿的数据和逻辑,扭转了“民变”的性质,将矛头直指幕后黑手。

“陛下!”林宸转向崇祯,言辞恳切而决绝,“江南民变,非但不能证明新政之误,反而证明新政触动了蠹虫之根本,使其不得不狗急跳墙!当此之际,正应坚定推行新政,彻查民变真相,严惩幕后黑手,安抚受蒙蔽之乡民!若因些许阻力便畏缩不前,则正中奸人下怀,天下积弊永无革除之日!臣愿亲赴江南,处置此事,若不能平息事态,查清原委,臣甘愿受任何处置!”

崇祯皇帝看着林宸呈上的证据,听着他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的分析,再对比那些只会空喊口号的弹劾,心中的天平再次倾斜。他深知江南之于帝国的重要性,也绝不容许地方豪强如此猖獗。

“准奏!”崇祯下定决心,“即命林爱卿为钦差,全权处理江南民变一事!苏松巡抚、按察使等一应官员,皆受节制!务必查明真相,严惩首恶,安抚百姓,稳定地方!”

四、 林家暗涌,危机潜伏

就在林宸准备南下之际,林府之内,也暗藏杀机。

那个因“救主”而被安插进来的护卫副头领赵四,接到了幕后主使的密令,要求他在林宸离京后,寻找机会,制造“意外”,除掉小林萧,彻底击垮林宸。

赵四心中挣扎,但想到那巨大的利益诱惑和家人的安危(被幕后黑手控制),最终还是狠下了心。他开始暗中观察小林萧的作息规律,寻找下手的机会。他却不知道,他的一切行动,早已在苏明远安排的密探监视之下。

五、 离京布局,算无遗策

临行前,林宸做了周密的安排。

他密令赵率教,加强对京营的掌控,确保京城万无一失。

他叮嘱苏明远,留在京城,一方面协调各方,另一方面,严密监控赵四及所有可疑人员,一旦其有异动,立刻拿下,但要留活口,顺藤摸瓜。

他更是通过特殊渠道,给在江南的沈廷扬和卢象升(以其影响力震慑)去了密信,告知自己的行程和应对策略。

最后,他将一双儿女叫到身边,尤其是小林萧,郑重叮嘱:“爹爹离京期间,萧儿要照顾好娘亲和妹妹。读书练武不可懈怠,但更要时刻保持警惕,无事不要轻易出府,一切听苏先生安排。”他又摸了摸小林玥的头,“玥儿也是,要乖乖的。”

小林萧似乎感受到了一丝不寻常,用力点头:“爹爹放心,萧儿明白!”

小林玥则将自己做的一个小巧的、带有机关锁的盒子递给林宸:“爹爹,重要的……东西,放这里。坏人……打不开。”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一场由旧势力精心策划,涉及朝堂舆论、地方动乱乃至家庭暗杀的全方位反扑,已然展开。林宸以其超凡的睿智与冷静,在风暴来临前识破阴谋,稳住朝堂,并毅然亲赴风暴眼。他深知,江南之行,凶险万分,但他更知,此战若胜,则新政根基将彻底稳固,帝国革新之势,将再难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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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江南雷霆,犁庭扫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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