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二十多骑日军骑兵,将一辆九五式吉普团团围在中间,那辆吉普旁站着个比普通日军高出大半个头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日军少佐军装,肩章上的星徽在马灯下发着冷光。
军帽的帽檐压得很低,露出一截绷得紧紧的下颌线。
他人高马大,胸膛挺得笔直的站在吉普车前像尊铁塔。
明明被几十支枪指着,却半点没露怯,浑身都带着强悍的气势。
听见马蹄声靠近,男人缓缓抬眼露出一张彪悍的脸。
他的目光扫过松本六藏和渡边秀树的方向,突然中气十足地向他们怒喝:“谁是这里的指挥官?滚过来!”
他这样嚣张地怒喝倒是让渡边秀树到了嘴边的怒骂又憋了回去。
渡边秀树惊愕地看向身边的松本六藏,眼中全是惊诧。
这人好生嚣张!
什么来头?
松本六藏皱紧了眉头,握着马缰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他见过嚣张的,却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寻常人被骑兵围住早吓得腿软了,可这男人不仅不慌,还敢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喊话,甚至直呼 “滚过来”。
他眯起眼仔细打量着男人的军装。
肩章是真的,军装的料子也是正经的军供品,连领口的纽扣都扣得整整齐齐。
难道这人的背景通天?
松本六藏眯了眯眼,对身边的渡边秀树比了个眼神。
渡边秀树立刻颔首,翻身下马走向男人皱眉冷嗤:“你是谁的部下?隶属哪个单位?竟敢在此地私会抗联,还敢口出狂言!”
看着渡边秀树走过来,赵三彪后槽牙咬得生疼,手心里全是汗。
他能听见围着他的骑兵的马鼻喷出的白气,能看见松本六藏在不远处勒马观望,能感受到周围对着他枪口闪发的寒意。
但他不能慌。
慌了就全完了。
必须要撑住,撑到司令他们离开组装好机关炮,拥有一战之力才行。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勾住鹿皮手套的边缘,慢条斯理地将手上的鹿皮手套抽掉。
借着抽掉手套的动作,他将掌心的汗水蹭干净。
雪光映在他脸上把他紧绷的下颌线衬得更硬,眼神里盛满了鄙夷的冷漠。
渡边秀树已经走到他身前两步,看着他慢条斯理抽掉手套皱了皱眉,还不等他开口追问,赵三彪突然往前跨了一步。
这一步他跨得又快又猛,带着股绝对地压迫感。
渡边还没反应过来啪的一声脆响,在雪夜里响得格外刺耳。
一记耳光结结实实地甩在渡边秀树的左脸上。
渡边整个人都懵了,左脸颊带着麻木感火辣辣地泛着疼,耳朵嗡嗡作响。
这“蛀虫” 竟然敢打他?!
他脑海刚冒出这个念头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右脸又狠狠挨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比刚刚更响亮!
周围的骑兵瞬间骚动,哗啦一片枪栓响起,枪口全部抬起对准赵三彪。
不远处的松本六藏眉头皱得更紧,握着马缰的手微微用力却没立刻出声。
当着这么多人、当着他这名大佐的面,这名少佐竟敢打人?
有点意思。
“八嘎!” 渡边秀树终于回过神,捂着脸怒吼着就要去拔腰间的手枪,“你这个帝国的蛀虫竟敢打我——”
“放肆!” 赵三彪的吼声比他更响,声音里暴怒。
他往前逼近一步,一把攥住渡边秀树的胸口,将人提着拉向自己。
他的力气本就大,又比渡边秀树高出半个头,这么一拉几乎将渡边秀树给提起来,渡边秀树只能踮着脚惊恐地看着他。
赵三彪怒视着渡边秀树的眼睛,把“上级对下级”的威严摆得十成十。
“我乃关东军直属后勤补给队少佐!奉命在此转运物资,你一个伪满警察署的特务,也敢来质问我?!”
他故意把 “关东军直属”“少佐” 这几个字咬得极重。
渡边秀树被他吼得瞳孔猛地一缩。
关东军直属?
对方的气势太足,耳光甩得又狠,倒让他下意识地怀疑,是不是真的闹了误会?
难道对方不是倒卖军需的蛀虫?
渡边秀树连忙将这个念头甩出去。
这绝对不可能!
如果不是蛀虫,那他们为什么跑了,只留下他一个人?
想到未来的晋级,渡边秀树立刻怒道:“八嘎!你敢……”
他的怒吼刚冲出口,就被赵三彪冷厉的眼神逼了回去。
不过想到未来晋升之路,他还是强撑着继续了下去。
“你分明就是倒卖帝国军需的败类!”
渡边秀树强撑着气势,声音却忍不住发颤。
“你们如果不是倒卖了军需,为什么要跑?你以为我们没看见?!”
他说着偷偷往松本六藏的方向瞥了一眼。
松本还骑在马上,他的脸在马灯下一片模糊看不出喜怒。
只是他握着马缰的手没动,显然是要让他继续盘问。
渡边秀树心里的底气又足了些,只要能坐实对方“蛀虫”的身份,别说挨了两耳光,就算再多受点委屈,等抓住人这功劳也够他晋中佐了!
可赵三彪只是嗤笑一声,一把将渡边秀树丢出去,双手慢条斯理地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语气不屑道:“有些事情,不是你一个特务股的人能管的。”
渡边秀树的心脏猛地一缩,就听对方继续道。
“让你们看到那位的脸,你们怕是承担不起后果。跑?那位先离开,是对你们的保护啊,蠢货。”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渡边秀树的怒火。
他僵在原地,脑子里嗡的一声,刚才被甩耳光的屈辱、想立功的急切,全都被一股莫名的恐慌取代。
日本人就是这样,骨子里崇拜、畏惧强者,对方越是霸道不讲理,他们反倒越不敢生出半分反抗的心思,只会把腰弯得更低,把谄媚堆得更足。
甚至开始脑补一切你为什么这么强大的理由。
承担不起后果?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地把这个念头甩出去,可赵三彪那太过镇定的眼神、太过强势的语气,又让他忍不住往深处想。
对方刚刚的话已经坐实了他们在倒卖军需物资,而且倒卖得理直气壮。
这足以证明对方的职位是皇军高层。
可如果对方真的是皇军高层,又为什么要做这种“倒卖军需”的事?
突然他想到之前被裹着粪水子弹击中的田中健二,瞳孔不由又是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