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正仲手指点了点桌面语气多了几分疲惫。
“再说说国际上的事。美军三艘驱逐舰、一艘巡洋舰沉在鸭绿江,美国人天天催着我们‘给说法’,英、法跟着起哄,说我们‘纵容非法武装’。明面上他们是想要讨个说法,实际上却是在想狠狠啃下我们一块肉!
“这个口子开了,我们不仅要支付采购武器的费用,还要支付一大笔钱作为赔偿。刘总监你来说说,如此一来国库的金银还能撑几个月买美国军火?”
刘砚青脸色一白,低声道:“最多撑一个月…… 前线弹药最多够半个月消耗。”
“半个月!” 姜正仲提高了声音,“就剩半个月!可若是我们同纪家军合作,战机立刻就能起飞!可若是我们顺从了美国的要求,纪平安还会跟咱们谈吗?他已经跟延州红新军接上了头,真等他整合了红新军的力量,咱们连跟他坐下来谈的资格都没了!”
他的目光落在沈啸林身上,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沉重。
“沈局长担心养虎为患,我何尝不担心?可‘养虎’总比‘亡国’强!现在合作,咱们还能借人才、借联络员摸清他的底细,还能拿到他的武器撑前线。可若是等到他自己培养出人才,等他跟红新军的联盟扎了根,到时候华国到底谁说得算,还未可知。”
会议室里更静了,连之前一直反对的陈敬之也垂下了头。
姜正仲敲击着桌面的手指顿住,语气坚决下令。
“即刻起由陈部长、李司长牵头,从中央军校、海军舰艇部队抽调闲置骨干,优先满足飞行员、机械师、舰艇操作员的需求,沿途由军统负责护送,十天内必须与纪家军汇合,沈局长这事你亲自督办。”
“纪家军的部队指挥权我们不干涉,但要派联络员入驻纪家军,名义上是‘协调补给’,实则密切关注动向,沈局长安排可靠人员,务必摸清他的武器渠道和与红新军的联络情况。”
沈啸林:“是。”
姜正仲继续道:“合作对象问题,我们暂时默许,但要加强与延州红新军的沟通,避免他们形成稳固联盟。”
“采购武器装备的金银支付由财政部牵头,从海关税收、盐税中抽调部分金银,刘总监负责统筹,优先采购急需物资。”
“纪平安家人的安全问题,由军统派专人加强护卫,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谁要是掉以轻心,军法处置!”
“散会吧。”
众人陆续离开,白崇峰留在最后。
等人都离开后,两个人走到一旁的沙发处坐下。
白崇峰叹了口气:“纪平安手里的武器来路不明,能击沉美军巡洋舰绝非寻常地方武装,现在又打通了和延州红新军的联络,您派去的联络员,怕是未必能摸清他的底细啊。”
姜正仲拿起桌上的茶杯却发现茶水早已凉透,放下茶杯抬手揉了揉眉心,他叹气道:“我知道。可现在,咱们也没别的选择。”
他抬眸语气里带着一丝沉重:“昨天陈敬之递上来的前线报告,长沙外围的三个师弹药只够撑十天,伤亡比已经到了 1:5。美国那边的军火说是下个月到,可到的前提是我们要‘听话’。这个口子一开,未来我们就再难有话语权了。”
白崇峰也跟着叹息:“现在我们无论如何选择,都会面临两难的境地。人才一旦到了纪平安手里,未来也一样不可控。”
“就算赶跑了日本人,他那时是武器弹药、人才士兵样样不缺。如果红新军也支持他,咱们再想收编他,怕是难如登天了。”
“难也得走这步。”
姜正仲眼神里多了几分狠厉。
“华国是我们华国人的国家,我不能接受国家主权被外国染指,至于纪平安和红新军,我有信心在将日本人赶出华国后让他们归附政府。”
想了下,他对白崇峰道:“派个人去延州,跟红新军谈条件。就说只要他们不跟纪平安结成稳固联盟,国民政府可以给他们拨一批粮食和药品,还能承认他们在陕甘宁的根据地。咱们现在没力气打内战,只能先拆他们的联盟。红新军缺物资也缺钱,未必不会动心。”
纪平安的物资是需要用金银才能换取的,红新军缺钱未必能买得起。
他们或许可以从这里来平衡三方的关系。
在姜正仲开会决定同意与纪平安合作的同时,纪平安已经同延州方面来的人接触上了。
杨定坤满面带笑地领着两人穿过临时搭起的沙袋工事,来到指挥部前。
走在前面的中年人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军装,领口别着褪色的红新军徽章,面容清瘦却目光明亮。
他身后跟着一个背着帆布挎包的年轻人,年轻人胸前别着“抗大”校徽,眼神里藏着掩不住的锐气。
“老弟,这位是红新军总部联络部的秦岳同志,之前一直在晋察冀负责与地方武装的联络工作。”
杨定坤笑着指了指旁边的年轻人。
“那位是林骏同志,抗大刚毕业的军事参谋。”
杨定坤回头对他们俩介绍纪平安。
“这位就是我们纪家军,大名鼎鼎地纪平安,纪司令了。”
秦岳立刻上前一步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语气热忱地问好:“纪司令,我带着陆主席和赵总司令的口信来的。您率部拿下山海关、困关东军于吉省,延州的同志们都在说,我们华国抗日可来了个硬骨头呐!”
他看着纪平安的目光明亮且充满了冲劲。
“眼下全国抗战正是最吃紧的时候,延州这边早就盼着能跟纪司令您开展更深的合作,不管是人才支援,还是战场配合,只要能多打鬼子、早日把侵略者赶出华国,延州都愿意倾尽全力!”
纪平安扬着笑伸手与他用力握了握,调侃了句:“山城方面也刚找过来,你们此刻上门就不怕引火烧身?”
“抗日不分先后,更不分阵营。”
秦岳坦然一笑。
“陆主席在延安常说,现在是什么是鬼子占我北平、陷我金陵,同胞在铁蹄下被屠戮、国土一寸寸被割裂的时候!这时候哪还有什么‘你的阵营’‘我的立场’?主要矛盾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侵略者赶出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