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朱雀大街比往日更热闹了。
卖花的姑娘推着独轮车走过,车筐里的牡丹开得正艳;挑着担子的货郎摇着拨浪鼓,引得一群孩童追着跑;就连街角算命的先生,也换了块新幡,上面写着“指点迷津”四个大字。
阿竹站在玄案司的台阶上,看着这生机勃勃的景象,心里却没多少轻松。裴长史暂代掌司后,整座长安城都在进行肃清,查抄缥缈阁余党的告示贴满了大街小巷,但越是平静,他越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在想什么?”木灵从身后走来,手里拿着一串刚买的糖葫芦,递给他一根,“你都站在这里看了半个时辰了。”
阿竹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我在想,缥缈阁经营了这么多年,真的会因为谢先生死了就彻底散了吗?”
“你是说……还有漏网之鱼?”木灵皱起眉。
“嗯。”阿竹点头,“陈老昨天派人送来消息,说在清理缥缈阁旧部时,发现少了一份很重要的卷宗,记载着他们在长安布下的暗桩。”
木灵刚要说话,却见裴长史急匆匆地从里面走出来,脸色凝重:“阿竹,出事了。”
“怎么了?”阿竹心里一紧。
“城西的粮仓昨晚失火了,烧死了三个看守,现场发现了缥缈阁的黑符。”裴长史沉声道,“更奇怪的是,粮仓里的粮食早在三天前就被调换了,烧的全是稻草。”
“调包粮食?”阿竹愣住了,“他们想干什么?”
“不知道。”裴长史摇头,“我已经让人去查粮食的下落了,但现在更棘手的是,百姓们不知道粮食被调包,已经有人开始恐慌,说这是天谴,是我们打开天枢惹的祸。”
阿竹心里咯噔一下。粮食是民生根本,一旦引起恐慌,后果不堪设想。这显然是有人在故意煽动,想搅乱长安的秩序。
“我去粮仓看看。”阿竹说。
“我跟你一起去。”木灵和裴长史异口同声。
三人赶到城西粮仓时,火势已经被扑灭,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几个玄案司弟子正在勘察现场,看到裴长史,立刻迎了上来:“长史,我们在废墟里发现了这个。”
弟子递过来一块烧焦的布料,上面绣着半个狼头印记,边缘还残留着黑符的痕迹。
“是‘狼牙堂’。”裴长史的脸色沉了下去,“以前是缥缈阁豢养的杀手组织,据说早就解散了,没想到还在活动。”
阿竹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灰烬,放在鼻尖闻了闻:“这不是普通的稻草灰,里面混了‘引魂香’的成分,能让人产生幻觉。”
“引魂香?”木灵惊讶地说,“那不是只有药谷才有的草药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要么是有人从药谷偷了种子,要么……”阿竹的话没说完,但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药谷里可能有内鬼。
就在这时,一个弟子匆匆跑来:“长史,不好了!城里的几家药铺都被抢了,抢药的人说要找‘绿头发的妖女’报仇,现在正往玄案司这边赶来!”
“是冲我来的!”木灵脸色一变,“他们肯定是想嫁祸给我,挑起百姓对药灵的敌意!”
裴长史眼神一凛:“好毒的计策!阿竹,你带木灵从后门先走,去窑厂找陈老,那里暂时安全。我去应付他们。”
“那你怎么办?”阿竹问。
“放心,我能应付。”裴长史拍了拍他的肩膀,“找到粮食的下落,比什么都重要。”
阿竹点了点头,拉着木灵悄悄从粮仓的后门离开。刚走到巷口,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喊声,夹杂着“烧死妖女”“玄案司包庇妖怪”的叫嚣,显然是有人在暗中引导。
“这些人被引魂香影响了心智,已经失去理智了。”木灵低声说,“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两人绕了几条小巷,终于摆脱了人群,往窑厂的方向赶去。一路上,他们看到不少百姓举着火把,往玄案司的方向聚集,脸上都带着狂热的神情,显然是被幻觉蛊惑了。
“引魂香的药效没这么强,肯定有人在里面加了别的东西。”阿竹皱着眉,“能同时弄到引魂香和其他迷药,还对长安的布局这么熟悉,这个人绝不是普通的狼牙堂杀手。”
木灵突然停下脚步,脸色苍白:“我知道是谁了。”
“是谁?”
“我师兄,墨尘。”木灵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三年前因为私自种植引魂香被逐出药谷,临走前说过,要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付出代价。他对药谷的草药了如指掌,肯定是他在背后搞鬼!”
阿竹心里一沉。如果真是木灵的师兄,那他对木灵的弱点了如指掌,接下来的麻烦恐怕会更大。
两人加快脚步,终于在黄昏时分赶到了窑厂。陈老已经能下床走动了,看到他们,赶紧迎了上来:“你们可来了!城里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裴长史怎么样了?”
“他还在玄案司应付那些百姓。”阿竹把粮仓失火和墨尘的事说了一遍。
陈老听完,眉头紧锁:“墨尘这小子,当年就心术不正,没想到竟然投靠了缥缈阁的余党。他手里的引魂香要是大规模使用,整个长安都会乱套。”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阻止他。”阿竹说。
陈老点头:“我已经让人去查墨尘的下落了,据说他在城南有个秘密据点。今晚我们就去端了他的老巢!”
夜幕渐渐降临,窑厂的油灯亮了起来,映着三人凝重的脸。阿竹摸了摸怀里的星图玉佩,玉佩安静地躺着,镜灵似乎还在沉睡。
他知道,一场新的风暴正在酝酿。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旧影,终究还是要浮出水面。
而这一次,他们面对的,可能是比谢先生更难缠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