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雨精心设计的“可爱版”家庭收支表并没能立刻扭转他们的财政状况,但确实带来了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比如,林小凡点外卖时会下意识地犹豫一下,而星野雨则真的开始研究起简单的中式家常菜,试图践行“节约从厨房开始”的计划——虽然成果依旧不稳定,不是咸了就是淡了,但至少态度是积极的。
就在这种略带紧巴却又充满生活气息的日常中,一个预料之中但仍让人心头一紧的“考验”不期而至——周五晚上,林小凡父母的视频通话请求突然在电脑屏幕上跳了出来。
当时林小凡刚结束一局游戏,正对着星野雨最新出品的、颜色略显可疑的“西红柿鸡蛋面”进行心理建设,突如其来的视频铃声让两人都吓了一跳。
“わっ! ビデオ通话! 谁?”(哇!视频通话!谁?)星野雨差点把筷子扔掉。
林小凡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心里咯噔一下:“是我妈。”
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星野雨脸上的表情从惊吓变成了惊慌,她“腾”地站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林小凡:“ど、どうしよう! パジャマのままだ! 化粧してない! それに、家、片付いてる?”(怎、怎么办!还穿着睡衣!没化妆!而且,家里收拾干净了吗?)
她像只受惊的小鹿,飞快地环顾四周。幸好,因为星野雨近期的“精细化管理”和勤于打扫的习惯,客厅虽然算不上一尘不染,但至少整洁有序,没有乱七八糟的游戏周边和零食袋乱扔。只是茶几上还摆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面条,显得格外有“生活气息”。
“慌什么,接就是了。”林小凡虽然心里也有点打鼓,但表面上还是强作镇定。他深吸一口气,点击了接听键。屏幕上立刻出现了林母笑眯眯的脸,背景看起来像是在家里。
“小凡呐,吃饭没呀?”林母熟悉的嗓门透过音箱传了出来。
“正吃着呢,妈。”林小凡把摄像头对准了自己,尽量让表情自然。
“吃的啥呀?又是外卖吧?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外卖不健康…”林母习惯性地开始唠叨。
这时,星野雨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回了卧室。林小凡一边应付着老妈,一边用眼角余光瞥见卧室门缝里透出慌乱的身影和窸窸窣窣的换衣声。
“あ、あの…”(那、那个…)短短几十秒后,星野雨再次出现在镜头边缘,她已经飞快地套上了一件看起来比较乖巧的针织衫,头发用手胡乱抓了几下,脸上似乎还扑了点粉,试图掩盖刚吃完热食的红晕。她紧张地对着摄像头鞠躬,用练习过很多次、但依旧带着奇怪口音的中文问候:“阿、阿姨好!晚上好!”
屏幕那头的林母显然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更加灿烂了:“哎呀,是小雨吧?你好你好!没打扰你们吃饭吧?”
“没、没有!我们刚吃完!”星野雨赶紧摆手,然后意识到说错了,脸更红了,“啊,不对,正在吃… 阿姨吃了吗?”
“吃过了吃过了。”林母笑着,眼睛好奇地往镜头里瞟,“小凡,把摄像头转一下,让妈看看你们住的地方。”
林小凡无奈,只好拿起笔记本电脑,缓慢地旋转摄像头,展示了一下客厅的全貌。整洁的地板,摆放整齐的沙发靠垫,墙上挂着的星野雨的一些不太夸张的coS艺术照,以及…茶几上那两碗卖相实在算不上好的面条。
“哎哟,收拾得挺干净嘛!”林母的语气带着点惊讶和赞许,“比我想象中好多了!我还以为你那个狗窝没法看呢!是小雨的功劳吧?”
星野雨虽然没完全听懂“狗窝”这个词,但大概明白了是在夸家里干净,连忙谦虚地说:“没有没有… 一起打扫的…”
林小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明明主力是你好吗。
“你们吃的这是…面条?自己做的?”林母眼尖,注意到了重点。
“はい! 私が… やりました!”(是的!是我…做的!)星野雨一激动,日语又冒了出来,然后赶紧切换回中文,“西红柿鸡蛋面… 第一次做,可能… 不太好看…”
林母凑近屏幕看了看,虽然隔着网络看不清细节,但还是鼓励道:“自己做饭好!健康!第一次做能做成这样不错了!小凡,你别光等着吃,也得学着点!”
林小凡:“……” 关我什么事?
接着,林母开始了例行的“查岗”式提问:
“小雨最近怎么样啊?习惯了吗?”
“习惯了!很喜欢这里!大家都很友好!”星野雨努力用最标准的中文回答。
“小凡没欺负你吧?他要是敢欺负你,你跟阿姨说,阿姨骂他!”
“没有没有!小凡对我很好!”星野雨赶紧摇头,还偷偷看了林小凡一眼。
“你们那个…签证什么的,都顺利吧?”
“顺利!已经拿到了!谢谢阿姨关心!”
“钱够不够花啊?两个人生活开销大,别委屈了自己。”
“够的够的!我们在…记账!节约!”星野雨想起了她的收支表,差点想说出口,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林小凡在一旁基本插不上话,看着星野雨紧张又努力地回答每一个问题,虽然偶尔用词古怪,语法也有问题,但态度诚恳,笑容甜美,把他妈哄得眉开眼笑。他原本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看来,小雨的“临场发挥”比想象中要好得多。
通话进行了十几分钟,大部分时间都是林母和星野雨在交流,林小凡像个背景板。最后,林母心满意足地说:“行,看到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小雨啊,有空让小凡带你回来玩啊!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はい! 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 阿姨再见!”星野雨开心地答应着,再次鞠躬。
视频挂断的瞬间,星野雨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直接瘫坐在地毯上,长舒了一口气:“はあ… 紧张した… うまくできたかな?”(哈啊…紧张死了…我表现得好吗?)
林小凡看着她如释重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嗯,表现很好,我妈看样子挺喜欢你的。”
“本当?”星野雨眼睛一下子亮了,抓住林小凡的手,“阿姨、嬉しそうだった? 私の変な中国语、わかってくれた?”(真的?阿姨看起来高兴吗?我奇怪的中文,她听懂了吗?)
“当然听懂了,还夸你可爱呢。”林小凡难得地说了句好听的(虽然林母并没直接说“可爱”,但意思差不多)。
“やった!”星野雨欢呼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瞬间恢复了活力,“よし! 次に会うときまでに、もっと中国语を上手くして、もっと料理も上手くならなきゃ!”(太好了!那么,在下次见面之前,必须把中文学得更好,做饭也要更厉害才行!)
她又找到了新的努力目标。
而电脑屏幕另一端,林母挂断视频后,对旁边一直没出镜的林父感叹道:“老头子,看来小凡这回是认真的。那日本姑娘,看着是挺招人喜欢的,虽然说话有点怪,但礼数周全,也会照顾人。家里收拾得也挺像样,还知道做饭了,虽然那面条看着不咋地… 总比整天吃外卖强。”
林父推了推老花镜,嗯了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自己处得好就行。”
这次突如其来的视频“查岗”,就在一种有惊无险、甚至略带温馨的气氛中过去了。它像一次小型测验,检验了星野雨在这个新环境中的适应程度,也向林小凡的父母展示了两人共同生活的真实片段。结果看来是令人满意的,不仅消除了远方的担忧,似乎还隐隐加深了对这段关系的认可。对于林小凡和星野雨而言,这无疑是向着“被家长正式接纳”的目标,又迈进了一小步。只是星野雨大概没想到,她那句“下次见面”的承诺,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以另一种更具挑战性的形式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