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枢城依旧在庞大的阵法运转下,迎来新的黎明。但城中的气氛,却比往日更加凝重。街道上巡天司修士的身影明显增多,一些重要的路口和能量节点甚至设置了临时的检查岗哨,对所有过往修士进行盘查和身份核实,那闪烁着红光的罗盘不时响起,引发一阵骚动和逮捕。
显然,凌清雪加大了清查力度。李慕白事件和昨日城北废弃区的能量扰动,都让这位冰璃仙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种高压态势,对叶凡的行动造成了一定的阻碍,但也同样搅乱了归一派的布置。整个天枢城暗流汹涌,仿佛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只待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叶凡改头换面,化作一个相貌普通、修为仅在金丹初期的中年散修,混在人群中,小心翼翼地朝着城北方向移动。他避开了主要干道和检查岗哨,专门挑选偏僻小巷和废弃建筑穿行。
根据冥祖的感应,那批“幽冥蚀晶”正在城北地下缓慢移动,方向似乎是朝着天机阁的外围区域。移动速度不快,显然在地下穿行也并非易事,需要避开官方监控的地脉主干和诸多防御阵法。
叶凡凭借着对空间波动的敏锐感知和冥祖的远程指引,如同一个耐心的猎人,远远地吊着那个地下的目标。
终于,在午后时分,那移动的感应在一处相对偏僻的、名为“百炼坊”的废弃矿区边缘停了下来。这里曾经盛产一种低阶炼器材料,早已被开采殆尽,只留下无数坑洞和废弃的矿道,地形复杂,人迹罕至。
“停下来了……是在等待接应,还是另有安排?”叶凡隐匿在一处矿渣堆后,轮回之瞳无声开启,望向那片区域。
在地表,只有残破的矿工棚屋和堆积如山的矿渣。但在轮回之瞳的视野下,地底约百丈深处,一片浓郁的、与幽冥蚀晶同源的死气聚集在那里,如同黑暗中醒目的灯塔。同时,他还“看”到了五道散发着不弱能量波动的人影,守在那批蚀晶旁边。其中一道气息,赫然达到了化神初期!另外四人,也都是元婴后期。
“果然有化神修士押运!”叶凡心中一凛。这阵容,远比之前陷阱那批人要强大得多。看来,这批蚀晶对归一派的计划至关重要。
硬闯肯定不行,一个化神初期就足够难缠,更何况还有四名元婴后期辅助。必须智取。
他仔细观察着地下的环境。那些矿道错综复杂,但许多已经坍塌堵塞。蚀晶所在的区域,似乎是一个较大的地下空洞,应该是过去采矿形成的矿室。有一条相对完好的主矿道通向那里,但入口必然被对方严密把守。
除了主矿道,是否还有其他路径?
叶凡将轮回之瞳的洞察力催发到极致,仔细扫描着那片区域的地质结构。终于,在距离那个主矿道入口约三里外的一处山坳里,他发现了一条极其隐蔽的、被碎石和植被掩盖的裂缝。这条裂缝蜿蜒向下,内部空间狭窄,且有多处坍塌风险,但轮回之瞳能看到,它曲折地连通着那个存放蚀晶的巨大矿室的一角!那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通风口或者小型勘探巷道,并未被完全封死。
“就是这里了!”叶凡眼中精光一闪。这条险路,对于常人而言是绝路,但对于掌握星微步和空间之力的他,却是一条奇兵之路!
他不再犹豫,身形如烟,悄无声息地来到那处裂缝旁,小心翼翼地清理开入口的障碍,然后如同游鱼般滑了进去。
裂缝内部阴暗潮湿,充满了霉味和土石的气息。空间确实狭窄,最窄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而且头顶不时有碎石落下,显示着结构的不稳定。
叶凡将星微步运用到了极致,身形化作一缕难以捕捉的流光,在狭窄的缝隙中精准而迅速地穿梭,避开落石,越过障碍,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微光,向着地底深处潜行。
越靠近那个矿室,空气中那股阴寒死寂的气息就越发浓郁。他甚至能听到从矿室方向传来的、压低的交谈声。
“……确认无误,子时三刻,接应的人会从三号矿道进来。”
“哼,巡天司那帮蠢货,查得再严又能如何?岂知我等早已暗度陈仓。”
“小心驶得万年船。凌清雪那女人回来了,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怕什么?有魇长老在此,就算那凌清雪亲至,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那被称为“魇长老”的化神修士并未出声,但叶凡能感觉到一股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神识,时不时地扫过四周,包括这条废弃的裂缝。不过,叶凡的隐匿术结合内世界之力,加上星微步带来的气息飘忽,成功瞒过了对方的探查。
终于,叶凡抵达了裂缝的尽头。前方被一些巨大的、坍塌下来的矿石堵住,只留下一些细微的缝隙。透过缝隙,他能看到矿室内的情况。
这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洞,顶部有几点微弱的荧光石提供照明。中央堆放着十几个密封的金属箱子,箱子上刻满了封印符文,但依旧阻挡不住那浓郁的死气外泄。那五名归一派修士分散在箱子周围,那名化神初期的魇长老,是一个身形干瘦、眼窝深陷的老者,正闭目盘坐在一块较高的岩石上,如同蛰伏的毒蝎。
叶凡屏住呼吸,心中迅速制定计划。强攻不可取,必须制造混乱,分割敌人,然后以雷霆手段夺取蚀晶!
他悄然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几面得自阵法师的阵旗。虽然不全,无法布置完整的困杀大阵,但简单激发,制造一些幻象和灵力干扰还是能做到的。
他小心翼翼地透过缝隙,将几面阵旗按照特定方位,无声无息地射入矿室边缘的阴影之中。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到巅峰。
动手!
他指尖一道微不可察的混沌灵力打出,激活了那几面隐藏的阵旗!
“嗡——!”
矿室内光线骤然扭曲,几道模糊的、类似巡天司修士的身影幻象凭空出现,同时一股混乱的灵力波动干扰了所有人的神识!
“敌袭!!”
“是巡天司!”
那四名元婴修士又惊又怒,立刻祭出法宝,警惕地望向幻象出现的方向。
就连那一直闭目的魇长老也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厉色一闪,强大的神识如同风暴般扫出,瞬间就识破了那粗浅的幻象。
“雕虫小技!何方鼠辈,藏头露尾!”魇长老冷哼一声,身形未动,但一股无形的威压已笼罩全场。
然而,就在他神识被幻象吸引的这电光火石之间!
裂缝尽头,堵路的巨石后方,叶凡足下星光亮起!
星微步·流星逐电!
他的身影仿佛化作了一道真正的流星,无视了那些堵路的巨石——并非撞开,而是在星微步的玄妙下,仿佛瞬间穿透了那些障碍物之间细微的“缝隙”,以一种超越常规视觉捕捉的速度,凭空出现在了那堆放着幽冥蚀晶的金属箱子旁边!
“找死!”魇长老反应极快,在叶凡出现的刹那便已察觉,干枯的手掌猛地探出,五指成爪,带着浓郁的、仿佛能侵蚀神魂的黑色煞气,隔空抓向叶凡!速度快得惊人!
但叶凡早有准备!他根本不去硬接化神修士的攻击,星微步再次发动,身形如同鬼魅般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那凌厉一抓,同时右手袖袍一拂,混沌之气席卷,就要将那十几个金属箱子收入内世界!
“拦住他!”魇长老怒喝。
那四名元婴修士也反应过来,各色法宝光芒亮起,轰向叶凡!
“蝼蚁,看你往哪里逃!” 魇长老声音嘶哑,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残忍。他并指如刀,一道凝练至极、仿佛能切割空间的黑色煞气刀芒,无声无息地跨越数百丈距离,直斩叶凡后心!这一击,蕴含化神法则,已隐隐封锁了叶凡周遭的空间。
叶凡感到周身一紧,星微步的运转都出现了一丝滞涩。化神之威,确实非同小可!
但他眼中并无惧色,唯有冰寒。就在那黑色刀芒即将临体的刹那,他心中默念:“冥祖,请出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甚至没有能量波动外泄。只见叶凡身后,一片极致的“幽暗”悄然弥漫开来,那不是黑,而是万物归宿、连光线都无法逃脱的绝对沉寂。那道凶戾的黑色刀芒闯入这片幽暗,就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便彻底消失无踪。
“什么?!” 后方疾驰的魇长老瞳孔骤缩,脸上的戏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置信的惊骇。他感觉不到自己那一击的任何反馈,仿佛被某个无形的深渊彻底吞噬了!
紧接着,一股他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宏大意志,仿佛源自开天辟地之初,带着执掌万物轮回、界定阴阳秩序的无上威严,如同无形的巨山,轰然压在他的神魂之上!
“噗——!”
魇长老甚至没能看清对手,便如遭重击,身形猛地一颤,一口蕴含着本源的精血狂喷而出,周身凝聚的煞气瞬间溃散大半,脸色变得惨白如纸。他感觉自己在那股意志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冥祖的注视! 仅仅是一道目光,一声冷哼,便几乎瓦解了一位化神修士的战意与根基!
趁此良机,叶凡眼中精光爆射,星微步速度再增,瞬间将距离拉开。但他并未一味逃窜,而是猛地转身,双手虚抱,内世界之力全力引动!
“青霖,封禁此域!”
随着他的心念,以他为中心,柔和而浩瀚的碧绿光华如同潮水般向四周扩散。光芒所过之处,破碎的砖石缝隙中,嫩绿的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瞬间化作一片生机盎然的绿色海洋。但这生机并非滋养,而是禁锢!无数坚韧无比的翠绿藤蔓如同拥有生命的神链,缠绕上魇长老的脚踝、手臂,甚至渗透进他周身的护体灵光。藤蔓上散发出磅礴的生命气息,却形成了一座生命的牢笼,疯狂汲取着他体内的死寂煞气,让他如同陷入无边泥沼,灵力运转近乎停滞!
“生命……法则?!不对,这是……本源的气息!” 魇长老惊恐万分,他感觉自己修炼数百年的幽冥煞气,在这纯粹的生命本源面前,正在飞速消融!
“神龙前辈,雷殛!”
叶凡再次下令。
“吼——!早就等着呢!” 一道充满无上威严的龙吟自叶凡体内震荡而出,仿佛来自太古洪荒!
下一瞬,天地失色!一道并非来自天空,而是源自法则本源的混沌色神雷,粗如山岳,缠绕着开辟世界的原始道韵,无视了空间距离,直接出现在魇长老头顶!这神雷并非简单的毁灭,其中更蕴含着镇压万法、重定地水火风的无上意志!
魇长老魂飞魄散,拼尽最后力气祭出数件护身法宝,但在混沌神雷面前,那些法宝如同纸糊泥塑,连一瞬都未能阻挡,便连同他大半边身躯,直接汽化蒸发!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与同一起蒸发的还有四名元婴修士…他们更惨,甚至连呼喊都来不及…
“艾莉亚,净化残秽!”
四翼天使艾莉亚的虚影在叶凡身旁显现,她面容圣洁肃穆,金色的眼眸中不含丝毫情感,只有对一切邪恶的绝对排斥。她并未出手攻击,只是缓缓抬起了手。
“神说,污秽不应存于世间。”
言出法随!无尽圣洁的光辉如同实质的流水,以她为中心荡漾开来。光芒照耀之下,魇长老残躯中试图逃逸的残魂、空气中弥漫的蚀魂煞气、乃至地面上被污染的土地,所有一切的邪恶与污秽,都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发出“滋滋”的哀鸣,迅速消融、净化,回归最本源的粒子状态,不留丝毫痕迹。
从冥祖一声冷哼重创其魂,到青霖生命封禁束缚其形,再到紫神龙混沌神雷毁灭其躯,最后艾莉亚圣光净化抹除其存在痕迹。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一位纵横多年的化神初期大修士,在这四位内世界大能面前,竟如同土鸡瓦狗,连像样的反抗都未能做出,便被从肉身到神魂,彻底、干净地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叶凡站在原地,甚至没有移动位置。他感受着内世界中四位伙伴那如同浩瀚星海般的力量平息下来,心中波澜涌动。这才是他真正的底牌,是他敢于直面任何强敌的底气所在!
他迅速将魇长老残留的储物戒指等物收起,目光扫过被艾莉亚圣光净化后、仿佛被洗礼过一遍的战场,再无任何痕迹。
“此地不宜久留。” 叶凡深吸一口气,星微步再展,身影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星光,彻底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片刻之后,凌清雪的身影带着刺骨寒意降临于此。她悬浮在半空,清冷的目光扫过下方,秀眉紧蹙。
这里……太干净了。
没有激烈的战斗痕迹,没有能量肆虐的残留,甚至连一丝血腥味和煞气都感应不到。只有一股若有若无、让她心神都感到宁静平和的生机,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至高法则洗涤过的纯净气息。
“化神级的气息……在此地彻底消失,并非远遁,而是……湮灭?” 凌清雪指尖凝聚出一缕冰晶,试图回溯时光,却发现此地的时空轨迹一片模糊,仿佛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干扰或抚平了。
她绝美的容颜上首次露出了极其凝重的神色。能如此干净利落地解决一位化神,并抹去所有痕迹,连她都难以追溯……这天枢城内,除了师尊等寥寥数人,何时来了如此可怕的存在?是敌是友?
而此刻的叶凡,早已远遁。他寻了一处绝对隐秘的所在,立刻沟通内世界。
内世界中,风平浪静。冥祖依旧在幽冥之地静坐,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青霖的生命之树光华内敛,摇曳生姿。紫神龙打了个哈欠,似乎还没过瘾。艾莉亚则安静地祈祷,圣光柔和。
那批“幽冥蚀晶”被冥祖以无上法力暂时封存在一片独立的幽冥空间内,死气丝毫不外泄。
“多谢诸位。” 叶凡诚心道。若非他们,今日定然达不到目的。。
“区区化神,蝼蚁罢了。”冥祖淡然道,语气中是一种历经万古的平静。
“小凡没事就好。”青霖温柔回应。
“下次找个硬茬子来!”紫神龙嚷嚷。
“净化邪恶,是我的使命。”艾莉亚颔首。
叶凡心中一定,开始检查魇长老的储物戒指,希望能找到更多关于天机阁内应与百族血祭核心计划的线索。同时,他也在思考下一步行动。经此一战,归一派必然震怒,天机阁的警惕也会提到最高。但这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利用混乱,直捣黄龙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