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海花眼中惊骇未退,她紧盯着那枚巡天令,又看看许靖安腰间的葫芦,一个更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不对……”
她声音微微发颤,猛地后退了半步,与许靖安和那枯骨粉末拉开距离。
“若这令牌真是龙族所有,那它为何会在此地?在一个炼气修士的储物袋里?”
她目光扫过地面那摊灰白色的骨粉:“这具枯骨……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炼气修士吗?”
许靖安闻言,心头也是一凛。
是啊,如果巡天令如此珍贵,牵扯到被贬神族龙族,那得到它的人,又怎会如此默默无闻地困死在这破殿角落,身边只有几块废灵石和腐坏的丹药?
“你的意思是……”许靖安缓缓开口,一个猜想浮上心头,“这具枯骨,或许……并非这储物袋的真正主人?”
“极有可能是夺舍……”
鸢海花抬手指了指那令牌,又指了指整个破败的大殿。
“龙族之物,自有灵性,甚至会自行择主。它若不愿,寻常修士根本不可能强行持有。但这枚令牌却安静地待在这最低等的储物袋里百年之久……”
“此地不可久留。”
许靖安沉声道,将巡天令收入怀中一个贴身的储物囊,与那人种瓶分开放置。
“这两件东西都牵扯过大,绝不能有丝毫闪失。”
鸢海花颔首,两人再无迟疑,身形一晃便化作两道难以察觉的虚影,悄无声息地掠出青石镇。
直至远离镇子百里,在一片枯寂的乱石山坳中,两人才重新现出身形。
靛青色的荒原上天风浩荡,卷起砂砾击打在岩石上,发出簌簌声响。
“看来霜雪宗不复存在了。”
许靖安翻手取出一只仅有巴掌大小的纸鹤。
他并指如剑,一点灵光自指尖跃出,没入其中。
那纸鹤周身符文次第亮起,双翅轻轻一振,便从他掌心悬浮而起,环绕着他飞了一圈,鹤喙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去,找到她。”
许靖安低声吩咐,脑海中浮现那只灵动小狐狸…狐兔兔的模样。
纸鹤再次轻振翅膀,发出一声清鸣,随即化作一道白色流光,倏然向北疾射而去。
“我们跟上。”
许靖安与鸢海花身形再动,不紧不慢地缀在纸鹤后方,收敛着所有气息,如同两道融入了风中的影子。
纸鹤飞遁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越过一片枯焦的山岭,前方景象豁然一变。
只见一座气象森然的宗门依山而建,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灵光氤氲。
虽不及玄一宗那般顶尖大派,却也颇具规模,远非青石镇的破败可比。
宗门牌匾之上,以古篆刻着三个大字:
落云宗。
而那纸鹤竟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宗门护山大阵的光幕,径直朝着山巅最为宏伟的一座大殿飞去!
许靖安与鸢海花在宗门外围悄然停下,藏身于一株古木的阴影之中,遥望那宗门大殿,眉头微蹙。
“这落云宗的护山大阵看来品阶不低,若要硬闯,难免会惊动其中修士。”
“且稍候。”
许靖安感应着纸鹤传来的微弱联系,它已成功进入大殿。
片刻之后,那道白色流光去而复返,迅疾地从落云宗大阵内飞出,盘旋落回许靖安掌心。
然而,在纸鹤之后,一道更为惊人的遁光自那山巅大殿中冲天而起,裹挟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灵压,直奔两人藏身之处而来!
那遁光速度极快,前一瞬还在山巅,下一瞬便已逼近眼前。
灵压磅礴如山岳,赫然是元婴期修士才有的威势!
光芒散去,露出一位身着月白法袍的女子。
她云鬓高绾,面容清冷,周身灵气流转不息,威仪天成,正是落云宗的一位元婴老祖。
她目光却并未落在许靖安身上,清冷的面容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激动与狂喜,甚至隐隐有泪光闪烁。
“在下许靖安见过前辈。”
“许……啊!”
白衣女子闻声,娇躯一震,忙上前端详起许靖安,前前后后看了个仔细。
“主…主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周身那元婴修士的磅礴威压瞬间紊乱,几乎难以自持。她下意识地向前疾飞数步,像是要确认这不是梦境。
“真的是你?主人!”
百年时光,足以改变太多。
当年的小灵宠,竟真的在此地开创了一番天地,修为直达元婴!
“兔兔?”
许靖安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已然是元婴期修为。
“你结婴了?”
她凌空而立,对着许靖安,俏皮又故作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落云宗太上长老,白漪,恭迎主人归来!嘿嘿!”
“白漪……你自己取的名字呀?”
许靖安摸着下巴轻笑。
“嘿嘿,没想到吧主人!”
白漪,曾经的狐兔兔,此刻巧笑嫣然,那元婴老祖的威仪在她脸上荡然无存,只剩下见到主人的雀跃与依赖。
她行完那个故作严肃的礼,便迫不及待地想凑近些。
就在这时,又是数道遁光自落云宗内升起,速度稍慢,但也很快抵达近前。
光芒散去,露出三位修士,两位老者,一位中年模样,修为皆在金丹初期至中期。
为首的一位青袍老者刚一落地,便急切开口:“白漪师叔,方才感应到您气息急动,骤然离山,可是有强敌来犯……”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景象……
他们宗门至高无上的元婴老祖,正对着一个仅有筑基初期修为的年轻修士,露出那种近乎撒娇般的欣喜表情。
“这位是……”
另外两位金丹长老也是愣在当场,目光在许靖安身上扫过,确认那的的确确是筑基初期的灵力波动无疑,脸上写满了惊愕。
他们甚至完全没能察觉到静静站在许靖安侧后方、气息收敛得如同普通筑基修士的鸢海花。
“咳咳!”
白漪瞬间挺直腰板,脸上笑容一收,又恢复了那份清冷威仪,只是眼角眉梢的喜色一时难以完全掩盖。
她侧身对着三位长老,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不得无礼。这位许道友,乃是我故交旧友,于我乃至整个落云宗皆有天大恩情。见他如见我,尔等需以最高礼数相待,不可有丝毫怠慢。”
“故交…旧友?”
青袍老者看着许靖安年轻的面容和筑基期的修为,又看看自家师叔,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但这并不妨碍他立刻躬身应命:“是!谨遵师叔法旨!晚辈赵洵,见过许道友!”
另外两位长老也虽满腹疑窦,但见白漪神色严肃,不敢多问,连忙跟着恭敬行礼:“见过许道友!”
白漪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目光越过他们,望向宗门方向,声音略微提高,带着一丝欢快:“五月!还不快来!你看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