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引蛇出洞
暴雨刚过的江城带着股化不开的潮意，青石板路缝隙里还积着水，倒映着沿街商铺昏黄的灯牌。陆沉舟将车窗降下两指宽，潮湿的风裹着码头特有的鱼腥味钻进来，吹得他指尖夹着的烟卷火星明灭。副驾驶座上的苏晚正低头擦拭那枚金镶玉璧，绒布擦过玉面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确定要这么做？”苏晚忽然抬头，指尖轻轻触到玉璧边缘镶嵌的金丝，那金丝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他们此刻要走的险路。玉璧中心的墨玉雕刻着缠枝莲纹，花瓣纹路里还沾着点陈年的土屑，是上周从城西古墓里起出来的稀世珍品——也是他们此刻唯一能钓出“老鬼”的诱饵。
陆沉舟将烟蒂按灭在车载烟灰缸里，金属碰撞声清脆。“老鬼在暗我们在明，除了用玉璧当饵，没别的办法。”他转头看向苏晚，眼底映着窗外的灯影，“你跟他的人打过三次交道，知道他最贪的就是这种能直接变现的硬货。上次你故意在黑市放出消息，说玉璧在你手里，他不就已经派人盯你三天了？”
苏晚沉默着将玉璧放进丝绒盒子，盒盖扣合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她想起三天前在菜市场，那个穿灰布衫的男人假装买菜，却一直用眼角余光扫她的包——那是“老鬼”的惯用手法，从不直接动手，先派人摸清底细，再找机会一网打尽。可这次，他们要让这张网反过来套在“老鬼”自己身上。
“交易地点定在废弃码头的三号仓库，”陆沉舟从储物格里拿出一张折叠的地图，摊开在仪表盘上，指尖点着地图上用红笔圈出的位置，“那里以前是货运码头，五年前因为航道改道废弃了，周围只有几间破仓库和一堆生锈的集装箱，视野开阔，方便布控。”
苏晚凑过去看地图，手指顺着地图上的线条划过：“仓库后面是海河，万一老鬼从水路跑怎么办？”
“已经跟水上派出所打过招呼了，”陆沉舟的指尖顿在地图边缘的海河航道上，“今晚十点到十二点，会有两艘巡逻艇在附近水域巡航，只要老鬼敢上船，跑不出三公里就会被截住。”
两人又对着地图核对了一遍细节，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沿街的灯牌一盏接一盏亮起，将江城的夜晚晕染得几分迷离。陆沉舟发动汽车，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短暂的寂静，车子缓缓汇入车流，朝着警局的方向驶去——那里还有最后一道布控要敲定。
市警局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墙上的大屏幕正播放着废弃码头的航拍图。刑侦支队的队长赵刚站在屏幕前，手里拿着激光笔，光束在屏幕上的三号仓库位置停住：“根据陆顾问和苏小姐提供的信息，我们初步拟定了三个布控点。”
激光笔的光束移到仓库左侧的集装箱堆：“第一组埋伏在这里，共五人，配备防弹衣和夜视仪，负责监控仓库正门的动静，一旦老鬼的人出现，立刻通报。”
接着，光束又移到仓库右侧的废弃吊塔上：“第二组安排两名狙击手，在这里架设狙击枪，视野能覆盖整个仓库前的空地，注意，只负责监控，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能开枪——我们的目标是活捉老鬼，查清他背后的走私网络。”
最后，光束落在仓库后方的海河岸边：“第三组四人，伪装成钓鱼的市民，潜伏在岸边的芦苇丛里，配合水上派出所的巡逻艇，防止老鬼从水路逃脱。”
陆沉舟坐在会议桌旁，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老鬼做事谨慎，很可能会先派手下来探路，我们需要有人假扮成交易的中间人，跟他的人对接。”他看向苏晚，“上次你跟他的人接触过，对方认识你的声音，这个角色只能你来。”
苏晚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对讲机：“我会用这个跟他们联系，信号频率已经调好，只有我们这边能接收。另外，我会在衣服里藏一个微型摄像头，把他们的样貌拍下来，方便后续辨认。”
赵刚补充道：“我会安排两名警员，伪装成你的保镖，跟在你身后五米远的地方，一旦有危险，他们会第一时间冲上去保护你。记住，安全第一，要是情况不对，立刻放弃交易，我们再另想办法。”
会议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八点，距离约定的交易时间还有两个小时。陆沉舟开车送苏晚去废弃码头，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凝重，苏晚低头检查着微型摄像头，确保它能正常工作，陆沉舟则时不时看向后视镜，确认没有尾巴跟着。
“别紧张，”陆沉舟忽然开口，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我们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老鬼这次插翅难飞。”
苏晚抬起头，对着他笑了笑：“我不是紧张，只是在想，等抓住老鬼，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这三个月来，为了追查老鬼的走私网络，他们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如今终于要收网，心里既有期待，又有几分忐忑。
车子在距离废弃码头还有一公里的地方停下，苏晚下车，换上了一件黑色的风衣，将丝绒盒子放进风衣内袋，微型摄像头藏在衣领处。两名伪装成保镖的警员跟在她身后，三人沿着路边的人行道，朝着码头的方向走去。
废弃码头的入口处杂草丛生，路灯早就坏了，只有远处城市的灯光隐约照过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苏晚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对讲机的通话键：“喂，我到入口了，你们在哪？”
对讲机里传来一阵电流声，接着是一个沙哑的男声：“沿着左边的路一直走，到三号仓库门口，我们会在那里等你。记住，只能你一个人来，要是看到有其他人，交易取消。”
苏晚看了一眼身后的两名警员，他们立刻停下脚步，隐蔽在旁边的集装箱后面。苏晚独自沿着左边的路往前走，脚下的碎石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寂静的码头上格外刺耳。
三号仓库的大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到一点光亮。苏晚走到门口，又按下对讲机：“我到了，你们出来吧。”
仓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两个黑影从里面走出来，手里都拿着手电筒，光束直直地照在苏晚脸上。“玉璧带来了吗？”其中一个黑影开口，声音跟对讲机里的一样沙哑。
苏晚抬手挡住光束，将丝绒盒子从内袋里拿出来，打开盒盖，墨玉在手电筒的光束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边缘的金丝更是耀眼。“东西在这里，你们的人呢？老鬼怎么没来？”
“我们大哥说了，先验完货，再跟你谈下一步。”另一个黑影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拿玉璧。苏晚往后退了一步，将盒子合上：“先让老鬼出来，我要确认他的身份，不然这东西我不能给你们。”
就在这时，仓库里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笑声：“苏小姐果然谨慎，不愧是跟我们打了这么多次交道的人。”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从仓库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拐杖，拐杖头是纯金打造的，在黑暗中闪着光——正是他们追查了三个月的“老鬼”。
老鬼走到苏晚面前，上下打量着她：“苏小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这玉璧我要了，你开个价吧。”
苏晚握着丝绒盒子的手紧了紧，眼角的余光扫过仓库左侧的集装箱堆——那里埋伏着第一组警员，只要她发出信号，他们就会立刻冲出来。“价格不是问题，”苏晚故意拖延时间，“但我要现金，而且必须当面点清。”
老鬼笑了笑，对着身后的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把箱子拿过来。”其中一个手下转身走进仓库，很快抱出一个黑色的行李箱，放在苏晚面前，打开箱盖——里面装满了一沓沓的现金，散发着淡淡的油墨味。
“这里是五百万，”老鬼的手指轻轻敲着行李箱的边缘，“足够买你这枚玉璧了。现在，把东西给我吧。”
苏晚弯腰，假装要去拿行李箱，手指悄悄按了一下衣领处的微型摄像头——这是给警员们的信号。就在这时，仓库左侧的集装箱堆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五名警员拿着手电筒和手铐冲了出来：“警察！不许动！”
老鬼脸色一变，转身就要往仓库里跑，却被早就埋伏在仓库门口的两名警员拦住。他情急之下，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其中一名警员刺去。那名警员早有防备，侧身躲开，伸手抓住老鬼的手腕，用力一拧，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咔嚓”一声，手铐铐在了老鬼的手腕上。老鬼挣扎着，嘶吼道：“你们以为抓了我就完了？我的人还在外面，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赵刚从集装箱后面走出来，手里拿着对讲机：“所有人注意，老鬼已经被捕，立刻清查周围区域，抓捕其余同伙。”
就在这时，仓库后方的海河岸边传来一阵警笛声，水上派出所的巡逻艇开了过来，探照灯的光束扫过水面。一名警员跑过来报告：“赵队，我们在岸边抓到了三个准备划船逃跑的同伙，还缴获了一艘橡皮艇。”
赵刚点了点头，走到老鬼面前，冷笑一声：“老鬼，你以为你的那些小伎俩能逃得过我们的眼睛？从你盯上这枚金镶玉璧开始，你就已经掉进我们的陷阱里了。”
老鬼垂着头，不再挣扎，脸上的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两名警员架着他，朝着码头入口的方向走去，他的两个手下也早就被制服，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苏晚看着被押走的老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陆沉舟从集装箱后面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温水：“辛苦了，这次多亏了你。”
苏晚接过水瓶，喝了一口，温水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夜晚的寒意。“还是多亏了大家的配合，”她看向周围忙碌的警员，“没有他们的布控，我们也抓不到老鬼。”
赵刚走过来，拍了拍陆沉舟和苏晚的肩膀：“这次能成功抓捕老鬼，你们俩功不可没。接下来，我们还要审审他，查清他背后的走私网络，彻底端掉这个团伙。”
夜色渐深，废弃码头上的警笛声渐渐远去，只剩下几盏应急灯还亮着。苏晚和陆沉舟站在仓库门口，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心里满是踏实。这枚金镶玉璧，不仅是一件稀世珍品，更是他们引蛇出洞的关键，如今，蛇已入洞，这场持续了三个月的追查，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陆沉舟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回去吧，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苏晚点头，跟着他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脚下的碎石子依旧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但这次，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反而多了几分轻松。晚风拂过，带着海河的湿润气息，吹得人心里格外舒畅。
车子发动，缓缓驶离废弃码头，朝着市区的方向开去。窗外的灯影不断倒退，苏晚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回放着今晚的场景——从会议室里的布控，到码头的交易，再到最后的抓捕，每一个环节都环环相扣，缺一不可。她知道，这只是打击走私犯罪的第一步，未来还有更长的路要走，但只要他们齐心协力，就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
陆沉舟看着靠在椅背上睡着的苏晚，轻轻将车速放慢，避免颠簸吵醒她。他转头看向窗外，江城的夜晚依旧繁华，路灯将街道照得如同白昼，偶尔有几辆汽车驶过，留下一串淡淡的车尾灯。他知道，正是因为有了他们这些人的守护，这座城市才能如此安宁，而这，就是他们坚持下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