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屋里的人都散了,煤油灯的光更显昏黄。
林秀花瞅着顾建党吧嗒吧嗒抽旱烟,眉头拧成了个疙瘩,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老头子,你说这事儿闹的……”
她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愁:
“今天就帮瑶瑶做顿饭,老大媳妇就阴阳怪气半天。以后要是瑶瑶真进了门,这不天天得鸡飞狗跳?”
“你是没瞧见老大家的那股子劲,占便宜没够,心眼比针鼻儿还小。
我这点忙算什么?就这都能闹起来,往后日子长了,指不定怎么折腾呢!”
她越说越急,搓着衣服道:
“还有老三,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一看就是护媳妇的主。真要是瑶瑶受了半分委屈,他能把咱家屋顶掀了!到时候家里还能安生?”
顾建党猛吸了口旱烟,烟锅子在鞋底磕了磕,眉头皱得像块老树皮,沉声道:
“实在不行,就分家吧!”
“分家?”
林秀花眼睛倏地睁大,手里的衣角都攥紧了,
“这……这哪行啊?老话说父母在不分家,咱们还能动弹呢,分家出去,人家不得戳咱们脊梁骨?”
她并不是非要当这个家不可,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在那儿,真要分家,她心里头先犯怵。
顾建党却摆了摆手,语气笃定:
“儿子们都成家了,各自过各自的日子,没什么不妥当的。咱们俩先自己过,等往后老得动不了了,就跟着老三过。”
他瞥了眼东厢房的方向,冷哼一声:
“老大那两口子,你还指望得上?老三是个有担当的,他不会不管我们的。”
话说到这份上,他把烟杆子往炕桌上一放,算是一锤定音:
“就这么定了,等老三结了婚,就分家!”
林秀花张了张嘴,看着老头子斩钉截铁的样子,心里的纠结慢慢散了。
是啊,与其将来家里鸡飞狗跳,不如早做打算,至少能护着北泽和瑶瑶安安稳稳过日子。
她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唉,也只能这样了……”
此时姜熙瑶这边。
姜熙瑶往空间里那张软乎乎的大床上一躺,浑身的骨头都像松了绑,长长舒出一口气:“终于搬家了!”
现在在乡下单独住所已经搞定,接下来就赚钱和想办法把父母调过来。
给父母的信已经寄出去几天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估计是回不了信,不过能看到信就行。
她这刚想下乡应该找谁帮忙呢?谁有权有势呢?她在原主亲戚里搜寻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厉害人物。
苏青家是资本家,当年风向刚有点不对劲,姥爷苏舟就带着全家准备迁去国外。
可苏青那时已经嫁给父亲姜志国,说什么都不肯走。
还有个舅舅,苏青的亲弟弟苏军,当时才十八岁,刚参了军,也是个倔脾气,说死也不离开国家,说要留在部队保家卫国。
姥爷没辙,为了不让这兄妹俩受自己牵连,只能狠心跟他们断绝了关系,对外宣称再无瓜葛。
最后姥爷带着老婆和其他两个舅舅一家去了国外。
原主记得,母亲苏青提起这个弟弟时,眼里总带着点疼惜,说他们姐弟俩从小感情最好。
可后来联系却极少,母亲说是因为舅舅在军队,不方便通信,怕给彼此惹麻烦。
姜熙瑶托着下巴沉思,舅舅苏军现在还在部队吗?过了这么些年,他在部队里混得怎么样了?十八岁参军,算算年纪,现在也该三十出头了,若是有点能力,说不定已经有了些职位?
虽然知道军队里规矩严,而且当年姥爷一家迁去国外,舅舅能不受影响就不错了,但……这会不会是目前唯一的指望?
想到这她立马出了空间写了一封信,告诉父母她想舅舅了,看他们能不能提供舅舅的地址。
做完这些,姜熙瑶躺在自己的大炕上美美睡了过去。
暗影里忽然支起一架木梯,梯脚落进草丛时没惊起半分声响。
一道颀长的身影贴着墙根滑出,动作轻得像片掠过的风。
他踩着梯子往上,指尖避开那些锋利的玻璃碴,不过片刻,整个人已翻过墙头,落地时竟没发出半点动静。
夏日的夜晚凉风习习,姜熙瑶没有关窗。
他悄无声息地爬窗进入房间。
炕上的人睡得安稳,长发散在枕头上,几缕发丝垂在颊边,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月光照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眉骨、挺翘的鼻尖,还有下唇那点浅浅的窝。
她睡着时没了白日里的鲜活灵动,多了几分沉静的软。
顾北泽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眸子里翻涌的情绪被夜色掩去,只余一点极深的暗。
他抬手,极轻地拨开她额前散乱的碎发。
女孩可能觉得痒,抬手扇了一下,整个人翻身背对着他,从薄被里滑出来的长腿,线条流畅,肤色白得晃眼,脚踝处还勾着被角。
男人咽了咽口水,连忙移开视线。
走向柜子,拿出一条粉红色小被子,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将小被盖在她腿上。
指尖避开所有可能触碰到的肌肤,只敢捏着被角轻轻掖好。
做完这一切,才发现自己竟攥紧了拳头,掌心全是汗。
屋里静得能听见她平稳的呼吸声,还有他自己胸腔里缓慢而有力的心跳。
他就那样站着,像一尊不知疲倦的守护神。
过了许久,他轻轻地躺在女孩旁边,周围散发着浓浓的香味,他努力平静自己的心跳,一动不敢动,闭上眼和身旁的女孩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北泽是被腹间的沉压弄醒的,他微睁开眼,低头便撞进一片毛茸茸的发顶。
他闭了闭眼,叹了口气,抬手小心翼翼地将女孩的头移到炕上。
一抬手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在女孩柔软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后他迅速下床翻窗出去。
那架木梯被收起,墙头上的碎玻璃依旧闪着寒光,仿佛昨夜那场无声的守护,不过是月光编织的一场幻梦。
姜熙瑶醒来窗户已经晒进了阳光,她伸手按了按枕头,
“奇怪?挺软的呀。”
她挠挠头,疑惑地下床洗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