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元年的东吴就像个没盖好的戏台子,锣鼓刚敲到一半,主角突然换了人,台下观众还没反应过来,刀光剑影就已经飞上天了。这一切的开端,得从一个叫文钦的战争贩子说起。
文钦这人,堪称三国版唯恐天下不乱代言人。他天天在吴主面前念叨:陛下,咱去揍魏国呗!他们最近家里不太平,正是咱们抄底的好时候!当时掌权的孙峻被他说得心痒痒,大手一挥:行!你跟吕据带着人,从江都出发,顺着淮水、泗水一路往北冲,给我把魏国搅个天翻地覆!
吕据接到命令时正在家里喝茶,一听要打仗,差点把茶碗扣地上。倒不是怕打仗,主要是他跟孙峻的关系有点微妙。但君命难违,只能硬着头皮点兵出发。谁知道大军刚走到半道,后方突然传来惊天消息:孙峻死了!
这消息来得比战场上的冷箭还突然。孙峻是病死的,死之前没按常理传位给儿子,反而把权力塞给了自己的堂弟孙綝。这孙綝当时才二十出头,论资历连军队里的老兵都比不上,突然成了东吴话事人,就像刚上初中的小子突然接管了家族企业,满世界都是不服气的眼神。
吕据在前线听得直拍大腿:这叫什么事!孙峻活着的时候好歹还懂点军事,他这堂弟毛都没长齐,能管得了谁?越想越气,干脆跟手下将领们联名上书,推荐滕胤当丞相。这滕胤是吴国元老,还是孙权的女婿,论威望甩孙綝八条街,大家觉得让他当丞相,至少能镇住场子。
没想到孙綝是个硬茬子,收到奏疏后冷笑一声:想架空我?没门!他表面上没驳回推荐,暗地里却玩了手阴的——任命滕胤为大司马,但是要去武昌驻扎。这招够损的,明着是升官,实际上是把滕胤调离权力中心,跟发配边疆差不多。
滕胤收到任命书时,正在家里摆弄他的玉佩。他一看任命地点是武昌,当即把玉佩往桌上一拍:孙綝这小崽子,是想把我架空啊!正生气呢,吕据的密信到了。信里就一句话:哥,干他一票?滕胤想都没想,提笔回了个。
两人约定好了时间:吕据从前线带兵回建业,滕胤在京城里应外合,等吕据的军队一到,就立马冲进皇宫把孙綝拿下。这计划听起来挺完美,就像俩小偷商量好一人放风一人开锁,可他们忘了算一样东西——古代的交通状况。
吕据带着大军往回赶,本来算算日子正好能赶上约定时间,结果半道上遇到了大麻烦。那年夏天雨水特别多,淮水涨了好几尺,把必经之路的桥给冲垮了。军队里又没有工程队,只能临时找村民帮忙修桥,一来二去就耽误了行程。这就好比现代情侣约好七点看电影,结果男方堵在高架上,眼睁睁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滕胤那边可不知道吕据被耽误了。他按约定时间召集了自己能调动的人马,在府里厉兵秣马,就等城外传来吕据的信号。可左等右等,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太阳落山,别说吕据的军队了,连个送信的骑兵都没见着。
府里的侍卫开始慌了:大人,要不咱再等等?滕胤心里也打鼓,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不知道的是,孙綝早就收到了风声,正带着禁军往这边赶呢。孙綝这人虽然年轻,玩阴的却很有一套,他一边派兵包围滕胤的府邸,一边让人在城外散布谣言:吕据已经投降啦!滕胤成孤家寡人咯!
滕胤府里的人听到谣言,有的开始动摇。有个老管家劝他:大人,要不咱开城投降吧?说不定还能保条命。滕胤把剑一横:我是大吴的大司马,岂能向黄口小儿投降?话虽硬气,可看着外面越围越多的军队,心里跟揣了块冰似的。
又过了一夜,吕据还是没来。不是他不想来,是真的被堵在路上了。等他好不容易修过桥赶到建业城外,才发现城墙上已经插满了孙綝的旗号。他知道大势已去,坐在马上望着城门,突然拔剑自刎了。临死前还念叨着:悔不该信那破桥......
城里的滕胤得知吕据的死讯,彻底绝望了。孙綝的军队开始攻城,滕胤带着家丁拼死抵抗,无奈寡不敌众,没多久府门就被攻破了。孙綝进城后二话不说,下令把滕胤全家老少都抓起来,连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放过,上演了一出夷三族的惨剧。
这场闹剧般的政变,就因为一座被冲垮的桥,以最荒唐的方式落幕了。孙綝经此一役,算是彻底巩固了权力,但也把东吴的朝堂搅得乌烟瘴气。后来有人编了段顺口溜嘲讽这事:吕据打道回,桥塌误了期;滕胤空等待,满门皆成灰。
司马光说:
胤、据皆吴之良臣,然轻举妄动,不察天时地利,谋事不密,致身死族灭,悲哉!夫举大事者,当审时度势,知己知彼,若徒逞一时之愤,鲜有不败者。孙綝以年少专权,暴戾嗜杀,吴之亡征,已见于此矣。
作者说:
这场内乱暴露了古代权力交接的致命bUG——既没有制度化的继承体系,又缺乏应急处理机制,就像台没装安全系统的电脑,随便一个病毒就能让整个系统崩溃。滕胤和吕据的失败,表面看是输在交通延误,实则是输在对信息差的把控上。他们忘了,在没有即时通讯的年代,约定时间本身就是个不靠谱的变量。更有意思的是,孙綝的胜利恰恰印证了年龄不是问题,手段才是关键——这跟现代职场某些空降领导靠手腕站稳脚跟的操作,倒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这种靠暴力和猜忌维持的权力,终究是沙滩上的城堡,潮水一来就会崩塌。
本章金句:权谋场上无侥幸,一步踏错满盘空。
如果你是文中的滕胤,在吕据迟迟不到的情况下,你会选择继续死守,还是有别的破局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