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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双刃,已然出鞘。一路如暗影,悄然渗入群山;一路如雷霆,堂皇擂响战鼓。整个康巴大地,都被这来自东方的强大力量所震动,暗流随之汹涌澎湃。
潜行与威慑
先锋五千“西山营”精锐,在主将格桑(一位归顺的康巴藏族将领,因其勇猛和对地理的熟悉被提拔)的率领下,严格遵循舆图标记的隐秘路径。他们昼伏夜出,避开人口稠密的河谷,专走山脊兽径。渴饮雪水,饥餐炒面,夜晚则挤在特制的防风斗篷下,依靠微小的“暖石”抵御刺骨严寒。
《高原防瘴指南》成了他们的护身符。每日清晨,队中识字的军官都会检查士兵状况,强制饮用酥油茶,嚼服携带的草药根茎。尽管仍有少数人出现剧烈反应被迫掉队(由后续收容队照料),但主体部队保持了惊人的战斗力和行军速度。他们像一群沉默的雪豹,在崇山峻岭间快速穿行,目标直指昌都西北方的制高点——浪拉山口。控制此处,便能扼住从青海方向通往昌都的要道,也能俯瞰昌都城。
与此同时,李化龙率领的主力则气势如虹。大军沿着修缮过的官道稳步推进,旌旗招展,甲胄鲜明。“旋风炮”等大型器械被拆卸后由牦牛驮运,沉重的脚步声和牲畜的嘶鸣声传出很远。李化龙严格执行陆弘毅“攻心为上”的指令,沿途遇到部落村寨,均以金帛、茶叶进行公平交易,并重申帝国只讨不臣、不扰良民的立场。大军过处,秋毫无犯,与传说中凶神恶煞的军队形象截然不同,这让许多原本心怀恐惧的蕃民惊疑不定,观望之情更浓。
昌都的震荡
帝国大军西进的消息,如同高原上的疾风,迅速刮到了昌都。
昌都第巴(地方官)洛桑坚赞,一个身材肥胖、习惯养尊处优的贵族,闻讯后惊得从坐垫上跳了起来。他并非不知东方帝国的威胁,但十年来的相对平静,以及拉萨方面对帝国实力的某种低估,让他心存侥幸。如今,兵临城下,他才真正慌了神。
“快!紧闭四门!所有青壮上城防守!派人速去拉萨求援!”他声嘶力竭地命令道,肥胖的脸上满是油汗。然而,仓促之间,他能集结的,除了几百名直属卫队,便是临时征召的、缺乏训练且士气低落的民夫。真正的精锐,大多被拉萨调往其他地方驻防。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城内寺院的态度。他紧急召见了城内几位主要寺院的活佛和堪布(住持)。嘎玛噶举派寺院的堪布态度暧昧,只是低头捻着佛珠,强调“佛法慈悲,当避免刀兵之祸”;萨迦派的代表则顾左右而言他,暗示需要更多时间请示上级法王;只有一位与拉萨当权者关系密切的格鲁派(黄教)活佛,力主坚决抵抗,但响应者寥寥。
人心的浮动,比城墙的裂缝更为可怕。一些曾与韩震的“山民”有过接触、或接受过帝国暗中馈赠的小头人,开始悄悄收拾细软,准备见风使舵。市井之间,流言四起。有的说帝国大军是天兵天将,不畏刀剑;有的说帝国皇帝是文殊菩萨化身,此行乃为弘扬正法……恐慌与期待,在昌都城内交织弥漫。
合围与抉择
就在洛桑坚赞忙于稳定内部、加固城防之际,格桑率领的先锋军,经历了十余天的艰苦跋涉,如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了浪拉山口。驻扎于此的少量守军一触即溃。格桑迅速分兵控制山口,并派出小股部队,切断了昌都向北、向西的主要通道。昌都,变成了一座孤岛。
当李化龙的主力浩浩荡荡开抵昌都城外,在扎曲河东岸扎下连绵大营时,洛桑坚赞站在城头,望着城外军容鼎盛、秩序井明的帝国军营,以及远方浪拉山口上隐约可见的帝国旗帜,面色惨白,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围城并未立刻开始强攻。李化龙按照陆弘毅的既定方略,首先派出了使者,携带最后通牒入城。通牒措辞严厉,历数拉萨当局“对抗天朝、阻塞商路、迫害友教”等罪状,声明帝国此来只为惩处首恶,畅通佛道。要求洛桑坚赞及守军限时开城投降,可保身家性命及财产,城内寺院、百姓一律安然无恙。若负隅顽抗,城破之日,玉石俱焚!
这份通牒,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波澜四起的湖面。城内主战、主降两派争论不休,几乎要拔刀相向。普通民众则聚集在寺院外,祈求喇嘛们能拿出一个保全大家的办法。
关键时刻,那位嘎玛噶举派的堪布,在与其他几位寺院代表秘密商议后,做出了决定。他亲自出面,对陷入绝望的洛桑坚赞陈说利害:“第巴大人,帝国兵锋正盛,外围要隘尽失,援军遥遥无期。城内人心惶惶,如何能守?抵抗,只会让昌都化作齑粉,无数生灵涂炭,佛法道场毁于一旦。不如……顺势而为,开门纳降,尚可保全一方平安,亦是顺应天意啊!”
与此同时,格桑的先锋部队开始在城外展示武力,进行小规模的战术演习。矫健的士兵在崎岖山地间如履平地,强劲的床弩试射,巨石轰击在城墙外预设的木靶上,粉碎声震耳欲聋。这既是威慑,也是在向城内展示帝国军队适应高原作战的能力。
在内外交困、尤其是失去了寺院势力的支持后,洛桑坚赞的精神彻底崩溃。在限期将至的最后一个清晨,昌都城门,在晨曦中缓缓打开。洛桑坚赞身着素服,手捧印信户籍册,带领城内一众头面人物,出城投降。
李化龙代表帝国,接受了投降。大军有序入城,迅速接管城防、仓库、官署,并张贴安民告示,严肃军纪。对投降官员予以看管但未虐待,对各大寺院则立即送上了早已准备好的丰厚布施,以示尊崇。
兵不血刃,帝国便拿下了这座通往西藏腹地的战略锁钥。陆弘毅十年的苦心经营,终于在昌都城下,结出了第一颗硕果。消息传回成都,陆弘毅长久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然而,他和所有人都明白,拿下昌都,仅仅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更加广阔、更加复杂、也更具挑战的雪域高原,正在昌都以西,静静地等待着他们。帝国的脚步,不会在此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