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光阴,对于拥有漫长寿命的精灵和王成这样的修士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
岁月并未在众人的容颜上留下多少痕迹。精灵女王艾丝特瑞娜依然高贵雍容,王成气质更显内敛深邃,灵姬(灵炎兽)的外貌也丝毫未变。唯一显着的不同,便是灵姬周身那隐约流淌的火焰气息,从当年的炽烈暴戾,化为了如今幽蓝深邃的凛冽,仿佛从喷发的火山变成了深海之中无声燃烧的冷焰。
精灵女王设下简宴款待。席间,灵炎兽除了表达对精灵族当年收留的谢意,更多的是向王成探询这个魔幻世界数十年来格局的变化、各大势力的分布与实力、可能存在的隐秘之地或资源富集区。
然而,王成的回答却让她有些失望。
“不瞒道友,这五十年来,在下活动范围实在有限。”王成品着精灵族特有的百花蜜酿,语气悠闲,“去得最多的,便是人族四大帝国。一来,人族美食、美酒、戏剧、杂耍,花样繁多,颇有生活意趣;二来,人族商会遍布,信息流通,便于了解大陆明面上的动向。至于矮人那终日叮当作响的山丘王国,兽人彪悍粗犷的草原部落,地精那充满古怪机械的巢穴,乃至海外龙岛、深海娜迦、地下幽暗地域……在下却是未曾亲自踏足。”
他顿了顿,自嘲一笑:“道友也知,我本性好静不好动。若无必要,宁愿寻一处山明水秀之地,读书品茶,观云听雨。如今……”他目光柔和地扫过身旁侍立的几位女子,“更是多了些牵绊。若非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或是搜集些有趣的玩意儿,怕是连人类帝国都懒得去了。对此界格局,所知实在泛泛,多是道听途说,恐怕难堪道友所问。”
灵炎兽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她放下酒杯,幽蓝的眼眸望向王庭外无垠的森林,沉默了片刻。“罢了,看来还需我自行探索。”
宴席结束后,灵炎兽没有多做停留,很快便辞别王成与精灵女王,化为一道幽蓝色的火光,消失在北方天际。
王成站在生命古树的枝桠上,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轻轻摇头。他确实无法理解,灵炎兽为何对“探索世界”抱有如此巨大的、近乎执念的热情。当初在天元世界便是如此,她还是弱小时,就敢冒着陨落的风险深入各种绝地、秘境,测绘山川,记录灵气脉络。如今到了这个全然陌生、强者林立的世界,这份执着竟有增无减。
“或许,这就是生命与生命之间根本的不同吧。”他低声自语,转身走向自己那间被鲜花藤蔓缠绕的树屋,“有人向往星空瀚海,有人只爱门前溪流。我嘛……有个舒服的地方待着,有美相伴,有酒可饮,体内还有长生树自行汲取天地精华助我修行,进度不落人后,便是最好。此界虽有纷争,亡灵界虎视眈眈,但自有本界的英雄豪杰、战神法神去应对,再往上,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神灵盯着。天塌下来,总有高个子顶着,何须我来杞人忧天?”
他心安理得地回到了自己宁静悠闲的生活节奏中,浑然不知,灵炎兽这一去,并非简单的游历探索,而是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即将在这个魔幻世界掀起一场席卷多方势力的巨大波澜。
离开精灵森林后,灵炎兽并未特定目标。她对这个世界的地图概念模糊,索性随意择了一个方向,维持着数百米大小的、较为“低调”的火焰巨鸟形态,一边飞行,一边将强大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细致地感知着下方大地的元素波动、灵力脉络、生命气息以及任何异常的时空褶皱。
起初几日,颇为平静。她飞越了一些丘陵、平原,途经几个规模不大的半人马部落、侏儒村落。这些弱小的种族感受到高空那令人战栗的炽热与威压,无不惊惧万分,躲藏起来,眼睁睁看着那恐怖的“火系魔兽”在自己的领地上空盘旋探查,然后离去,连大气都不敢喘,更别提上前质问或阻拦。在它们朴素的认知里,这种仅仅是气息就足以焚山煮海的恐怖存在,绝非它们能够招惹的,只盼这煞星尽快离开。
然而,这个世界并非所有种族都懂得“明哲保身”。有这样一个种族,它们天生强大,寿命悠长,骄傲已经深深镌刻在血脉与传承的记忆之中。它们自诩为魔幻世界的宠儿、至高的掠食者、站在众生顶点的完美生命形态,视其他一切种族为低等存在,甚至是食物与仆从。这个种族,便是巨龙。
龙族内部,等级森严,存在着一条赤裸裸的鄙视链。
屹立在金字塔最顶端的,是拥有龙神直系血脉、通体金光璀璨、威严神圣的黄金圣龙,它们数量稀少,是龙族的皇者与象征。
其次,便是掌控着金、木、水、火、土、光明、黑暗七大基础元素的元素巨龙。它们同样是巨龙中的贵族,力量强大,魔法天赋卓绝,是龙族的中流砥柱。
再次一等,则是那些不具备元素掌控能力,但肉身尤为强横,或具备某些特殊能力的“色彩龙”或“金属龙”,例如擅长喷吐强酸腐蚀龙息的绿龙(沼泽巨龙)、完全依赖恐怖肉搏能力的黑龙、狡诈善变喜好财宝的蓝龙等。
而最底层,则是那些拥有稀薄龙族血脉的龙血魔兽、亚龙,它们形态千奇百怪,能力参差不齐,大部分是巨龙与其他生物杂交,或血脉变异退化后的产物,在纯血巨龙眼中,与野兽无异,是龙族之耻。
不幸的是,灵炎兽随意选择的飞行路线,恰好闯入了一片浩瀚的内陆大湖区域。这里水元素无比充沛,湖面如镜,岛屿星罗棋布,正是水系巨龙青睐的领地之一。而灵炎兽那毫不收敛的、磅礴的火系能量波动,在这水元素主导的领域里,简直就像黑夜中的火炬,刺眼无比。
“昂——!”
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从下方最大的岛屿上响起,充满了被侵犯领地的愤怒与对那火焰气息本能的厌恶。湖水炸开,一头体长超过八十米、通体覆盖着冰蓝色鳞片、犹如蓝宝石雕刻而成的巨龙冲天而起,挡在了灵炎兽的前方。
它那双硕大的龙眼死死盯着灵炎兽,竖瞳中满是冰冷与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