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慢悠悠地来到丹室门口,浑浊的老眼扫了扫里面虚弱的林昊,又瞥了瞥王长老手中的玉盒和那团炼废的药渣,撇撇嘴:
“啧,拿点破烂药材测试我的弟子?王小子,你现在是越活越回去了。”
王长老在宗内地位尊崇,却被叶老称为小子,非但不恼,反而露出几分尴尬和敬意,拱手道:
“叶老恕罪,我等只是听闻林师侄丹术惊人,特来求证一番。”
叶老哼了一声,没好气道:
“求证完了?那就都散了吧!我这弟子伤势没好利索,需要静养,没空陪你们玩耍。”
众人噤若寒蝉,无人敢反驳。叶老在宗内地位超然,辈分极高,连宗主都要礼让三分,虽然平日不管事,但一旦开口,分量极重。
王长老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叶长老,林师侄丹道天赋惊人,留在废丹房未免可惜,不如…”
“不如什么?”
叶老斜睨着他,
“不如让他进你们丹堂,被你们这群庸才教成另一个死板的炼丹机器?”
王长老顿时语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叶老摆摆手,不耐烦道:
“行了行了,他的事老头子我自有安排。该怎么教,我比你们清楚。都滚蛋吧,别耽误我弟子养伤。”
说罢,不再理会众人,径直走进丹室,打量了林昊几眼,哼道:
“还算没给我丢人。能动了就跟我走,这破地方有什么好待的。”
林昊心中明镜似的,知道这是叶老在为他解围,并顺势坐实师徒名分,以便日后庇护。他立刻艰难地起身,恭敬道:
“是,师尊。”
这一声师尊,让门外众人神色各异。王长老等人面露惋惜,李长老若有所思,刘长老则眼神阴鸷,却不敢发作。
叶老满意地点点头,拎着酒葫芦,带着林昊,大摇大摆地穿过人群,向外走去。所过之处,无人敢拦。
就这样,在林昊自编自导的一场丹道奇迹和叶老恰到好处的出面下,让他不仅顺利离开了执法堂这座囚笼,更是摇身一变,成了宗门内地位超然的叶老的记名弟子!
虽然危机并未完全解除,萧辰及其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但至少,他赢得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缓冲期和一个极高的起点。
跟在叶老身后,走出执法堂森严的大门,阳光洒落身上。林昊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体内缓缓复苏的力量和丹田内那尊沉寂的古炉。
……
离开执法堂,叶老拎着酒葫芦,在前头晃晃悠悠地走着,对沿途弟子们敬畏好奇的目光视若无睹,偶尔还打个酒嗝,全然没有世外高人的风范。
林昊跟在他身后,依旧维持着气息虚浮、伤势未愈的模样,低眉顺眼,心中却如明镜般透亮。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在青云宗的身份已然不同。叶老记名弟子这个名头,是一道护身符,也是一个巨大的旋涡中心。
两人并未前往内门弟子区域,而是径直回到了那片熟悉的、散发着浓郁生机与泥土清香的丹霞峰药园。
篱笆门吱呀一声推开,园内奇花异草生机勃勃,与外界恍若两个世界。
叶老走到他那张摇摇晃晃的躺椅前,噗通一声瘫坐下去,眯着眼灌了口酒,这才斜睨着林昊,没好气地道:
“行了,别装死了。关上园门。”
林昊依言关上篱笆门,转过身时,周身那虚弱的气息瞬间收敛,虽然伤势仍未恢复,但挺拔的身姿和沉静的眼神已与方才判若两人。他恭敬行礼:
“多谢师尊解围。”
“少来这套。”
叶老摆摆手,浑浊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你小子,胆子够肥,心思也够鬼。在执法堂那破地方还敢搞出这么大动静,就不怕玩脱了,被人抓去搜魂研究吗?”
林昊平静道:
“弟子别无选择。唯有如此,方能破局。”
“哼,算你还有点本事。”
叶老哼了一声,又灌了口酒,
“丹韵雷音…倒是会挑时候显摆。你那炉子的本事,看来摸到点门道了?”
林昊心中一凛,知道瞒不过,老实道:
“略有感悟,尚不及万分之一。”
“知道就好。”
叶老语气略肃,
“那玩意来头太大,以后能不用尽量别用,非用不可,也给我隐藏起来,千万不可被人发现!今日之后,盯着你的眼睛只多不少。”
“弟子明白。”
叶老点点头,不再纠缠此事,话锋一转:
“既然挂了我记名弟子的名头,总不能真让你一直去捣鼓那些废丹。丹道基础,你可知多少?”
林昊沉吟片刻,道:
“弟子愚钝,只粗略看过《百草初解札记》,于废丹中自行摸索,所知甚浅。”
他并未提及熔天炉提炼之事。
“《百草初解札记》?哼,那是老头子我早年随手写来糊弄外行傻小子的玩意儿!”
叶老嗤笑一声,语气却带着几分自得,
“真正的东西,在这园子里!”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随意指向园中一株叶片呈星芒状、散发着微凉气息的蓝色灵草:
“认得那是什么吗?”
林昊仔细看去,神识微动,根据《百草初解》记载推断:
“似是星纹草,性寒,味甘涩,常用于炼制清心丹、冰心散等宁神静气类丹药。”
“放屁!”
叶老毫不客气地打断,
“书上这么写,你就这么信?走近些,用你的神识,仔细感受它的叶脉走向,尤其是星芒尖端的灵气流转规律!”
林昊一怔,依言上前,神识细细扫过那星纹草。初看并无异常,但当他按照叶老指示,专注于叶脉尖端时,果然发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整体寒性截然不同的、隐晦的燥热波动!
“这…”
他面露讶色,竟然与《百草初解》所记录的有所出入,让他不得不怀疑起来。
此时,叶老慢悠悠道,
“星纹草,看似整体性寒,但其每一处星芒尖端,皆蕴有一丝极阳火毒,乃是吸纳正午烈阳精气所凝。寻常炼丹师不察,整体入药,药性相互抵消,炼出的清心丹效果平平,且久服体内暗积丹火之毒。真正的做法,是取其叶片,以阴火煅烧,逼出星芒尖端那一点阳毒另作他用,剩余部分,药性方能纯粹强劲!”
林昊闻言,如醍醐灌顶!原来如此!细节之中,竟藏着如此玄机!
简直是给他打开了不一样的炼丹新世界大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