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柔和的阳光如碎金般,悄然无声地穿透窗棂,洒落在房中,给整个屋子披上了一层温暖而朦胧的光晕。
我悠悠转醒,睡眼惺忪间,目光落在身旁的赫连望卿身上,他依旧沉浸在酣眠之中,面容宁静而安详,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昨夜的梦境,梦中乌桓清正手忙脚乱地为纥奚羽儿解开衣衫,那惊慌失措局促不安的模样,仿佛一幅滑稽的画卷,在我脑海中徐徐展开。
想到此处,我不禁忍俊不禁,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了轻轻的笑声。
这时,赫连望卿紧闭的双眼并未睁开,却突然传来他那带着清晨慵懒的声音:“婉儿,究竟是什么事,让你如此开心,都忍不住笑出声了?”
我微微一怔,略带惊讶地轻声问道:“你竟然醒了?”
“嗯,刚醒不久。
只是感觉到某人的目光如芒在背,一直停留在我身上,便索性继续装作熟睡,想瞧瞧某人会对我这个熟睡之人做些什么有趣的事呢。”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嘴角似乎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轻哼了一声,不甘示弱地反驳道:“听你这语气,我什么都没做,你反倒还觉得有些失望了?桓清?”
当“桓清”这个名字从我的口中吐出,赫连望卿猛地睁开了双眼,眼中瞬间闪过一抹诧异与惊喜的光芒:“婉儿姐姐,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缓缓说道:“桓清呀,清水的清。而我呢,叫羽卿,怜我怜卿的卿。”
听到我的话,赫连望卿的眼中瞬间亮起了光芒,他立刻坐起身来,眼神中满是期待与激动:“婉儿姐姐,难道你忆起了从前的往事?”
我轻轻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只忆起了乌桓清将纥奚羽儿救回小院的那一段经历。比如,某人当时那手忙脚乱给纥奚羽儿宽衣解带的有趣场景。”
赫连望卿的手缓缓抬起,温柔地抚上我的脸颊,他的眼神中满是深情与眷恋的说道:“在乌桓清的那一世,我直到八岁的时候,才拥有了毛犊的记忆。
其实,我一直对那些记忆的真假心存疑虑,不敢确定它们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仅仅是我的幻想。
直到我在城墙之下,遇见了那个身着奇异铠甲的纥奚羽儿。”
听罢,我心中充满了好奇,迫不及待地追问道:“然后呢?快接着说下去呀,别吊我的胃口。”
他却突然狡黠地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调皮:“然后啊,婉儿,现在可该起床了!我们今日还有漫长的路途要赶呢!”
我不满地嘟起了嘴,心中有些不悦,喊道:“鸾凌,进屋来!”
随后,我与赫连望卿各自洗漱完毕,精心收拾妥当。
不多时,院里的下人们便端着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吃食走了进来。
我刚要开口说话,赫连望卿却突然一本正经地看着我说道:“婉儿,老祖宗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
我瞪大了双眼,心中又惊又气,这家伙平日里吃饭的时候,总是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今日居然一本正经地跟我讲起“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来了,分明就是故意在吊我的胃口,惹我生气!
我气鼓鼓地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便赌气似的埋头,专心吃起自己的早膳来。
赫连望卿看着我这副气鼓鼓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路途遥远,这故事呀,慢慢讲才更有韵味,更有意思。”
用完膳后,鸾凌带着昨日的那一对兄妹驱口走进了房间。
“主子,其他人都已经妥善安排好了,他们都离开了大名府,正朝着盛京而去。
可这兄妹俩却执意不肯走,非要跟着咱们一起。您看这事儿该如何处置才好呢?”
我将目光投向鸾凌身旁的兄妹二人,只见他们今日已洗净了身上的污垢与疲惫,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衫,整个人焕然一新,与昨日初见时简直判若两人。
虽然他们二人依旧身形消瘦,瘦骨嶙峋,但仔细端详,哥哥的眉宇之间竟与黎儿有着四分相似,妹妹也有三分相似之处。
我心中涌起了一丝疑惑,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向赫连望卿,眼神中满是询问。
他似乎猜到了我心中的想法,微微点了点头,给予我无声的回应。
我轻声开口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哥哥恭敬地回答道:“回主子的话,我叫木子清源,这是我的妹妹木子清欣。”
我在心中暗自思索,在迦叶国的诸多姓氏中,似乎并没有“木子”这个姓氏。
于是,我继续追问道:“你们是姓木,还是姓木子呢?”
木子清源回答道:“我们姓木子,‘清’字是我们这一辈的辈分。”
听到这话,我心中的怀疑愈发强烈,难不成他们真的是前朝遗孤?
“木子”二字合起来,不正是“李”字吗?
而我与黎儿的字辈,恰好也是“清”字。
我又接着问道:“那你们的家人呢?他们如今在何处?”
木子清源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充满了哀伤:“没了,都被上一个主子残忍地打死了。
前主子嫌弃我们兄妹二人太过瘦弱,干不了重活,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便将我们发卖了。”
听着他们悲惨的遭遇,我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怜悯与不忍,而且总觉得叫他们“木子”这个姓,有些不太顺口,有些奇怪。
于是,我说道:“若我给你们改个姓,你们可愿意吗?”
兄妹二人齐齐向我行了一礼,眼神中满是期待与感激,语气诚恳地说道:“请主子赐名。”
我思索了片刻,缓缓说道:“我姓李,你们便随我的姓吧。以后你就叫李清源,而你,就叫李清欣。”
当听到我让他们改姓“李”时,李清源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什么情绪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看来,他或许对自己的身世有着一定的了解,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我的族人罢了。
“李清源。”
“李清欣。”
“谢主子赐名。”
我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对鸾凌说道:“鸾凌,再去准备一辆舒适的马车吧。
就让他们随我们一同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鸾凌领命退下,同时也将李清源与李清欣带了下去。
等人都走远后,赫连望卿轻声问道:“婉儿,你是不是怀疑他们二人是你的族人?”
我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嗯,他们与黎儿长得有几分相似,再加上‘木子’这个特殊的姓氏,确实让我心生怀疑。
当年,若不是前朝先祖让我们这一脉逃离了汴京,恐怕我们也会和他们兄妹一样,遭遇如此悲惨的命运。
虽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我的族人,但两个孩子年纪尚小,跟在我们身边,也多有个伴,无妨的。
而且,兄妹二人眼神清澈纯净,看起来单纯善良,不像是奸佞之人。
对了,迦叶国的驱口中,可有‘木子’这个姓氏呢?”
赫连望卿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太清楚,这事儿恐怕得问问户部的人才行。
婉儿姐姐,你是打算查一查这个姓氏的来历吗?”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若真如我所料,这个‘木子’姓氏的人是我的族人,无论如何,说什么我都要将他们带回禹国,让他们认祖归宗。”
赫连望卿温柔地看着我,眼中满是宠溺与支持:“好,既然婉儿你想查,我这就吩咐下去,让户部的人把迦叶国内所有姓‘木子’的人都详细整理出来。
若是有机会,便让他们跟随你回到禹国。”
听罢,我满心感动眼眶微微泛红,紧紧地抱住了赫连望卿,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谢谢你,望卿,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赫连望卿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柔声说道:“婉儿姐姐,为你做任何事情,我都是心甘情愿,毫无怨言的。”
回想起上一世,我虽对赫连望卿有过救命之恩,但那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而他如今对我这般深情厚意,关怀备至,想来定是与乌桓清和纥奚羽儿之间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过,对于那些尚未完全恢复的记忆,我并不着急。
我坚信,随着此次行程的不断推进,那些遗失在时光深处的记忆,定会重新回到我的脑海之中的。
这时,鸾凌回来了,于是我便问道:“可将他们兄妹二人妥善安排好了?”
鸾凌浅笑着点了点头:“主子放心,我办事,您还信不过吗?”
我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赫连望卿:“望卿,那我们继续出发吧!”
赫连望卿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这么着急,看来是迫不及待想听我接着讲故事了!”
我毫不掩饰地说道:“就是想听故事,怎么,你难道不想讲了?”
他连忙摆手,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岂敢,岂敢!来,亲爱的婉儿姐姐,我扶你上车。”
马车里,只有我与赫连望卿二人。
我直直地盯着他,眼神中满是期待与渴望,静静地等着他开口,继续讲述那未讲完的充满神秘与传奇色彩的故事。
赫连望卿看着我这副急切的模样,轻笑一声:“婉儿,你坐那么远做什么,靠近些,我这就接着讲。”
我有些不情愿地挪了挪身子,缓缓挨着他坐了下来。
他温柔地看着我,眼中满是笑意问道:“婉儿,你恢复的最后记忆,是在他们二人相互报了名讳的时候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对,乌桓清隐瞒了他的真实姓名,他告诉纥奚羽儿他叫桓清,而纥奚羽儿也一样,她告诉乌桓清她叫羽卿。”
“好,那我就从羽卿养伤那段开始讲起吧。
乌桓清并未告知纥奚羽儿他的真实身份,是因为当时纥奚羽儿身着丘穆陵士兵的铠甲。
他不清楚纥奚羽儿在丘穆陵的身份地位究竟如何,也不了解她的为人品性是善是恶。
虽说她与他记忆中的羽嘉长得一模一样,但终究,他不能仅凭外貌就确定纥奚羽儿就是羽嘉。
他不敢轻易用自己的身份去冒险,去赌一个不确定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