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王府,听竹苑。
此处是萧夜玄的核心居所,阵法森严,环境清幽。苏锦书被安置在内室的暖榻上,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强行催动“初始之光”对抗邪影,又被那邪神最后的低语所慑,她的心神消耗极大。
萧夜玄亲自守在外间,处理着宫宴后续的滔天巨浪——三皇子昏迷不醒被圈禁宗人府;太子“受惊过度”于东宫静养,由夜王“保护”;皇帝震怒又隐忍,朝野上下暗流汹涌……千头万绪,皆需他运筹帷幄。
烛火摇曳,夜深人静。
苏锦书服下了安神的汤药,正欲沉入梦乡,修复损耗的精神。忽然,一阵冰冷的、仿佛直接在她灵魂深处响起的低语,如同毒蛇般悄然缠绕上来。
“孤独的旅者……穿越了时间的缝隙……你看见了终结,不是吗?”
苏锦书猛地睁开眼,全身僵硬!这声音……是那个邪神!他竟然能穿透王府的层层阵法,直接与她对话?
“那绚烂的毁灭,那万物的哀歌……多么迷人……”低语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何必抗拒?拥抱寂静,与吾一同……重塑这个腐朽无趣的世界。你拥有的‘光’,与吾的‘暗’,本是同源……合则两利……”
苏锦书紧咬下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维持清醒。
“你以为的重生,是恩赐?还是……另一个囚笼?”低语陡然变得尖锐,如同一根冰刺,狠狠扎向苏锦书内心最深的秘密,“过来吧……到吾这里来……让你看清……真相……”
强大的精神侵蚀力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与诱惑,试图瓦解她的意志,拖拽她的灵魂坠入无尽的黑暗。
心脏如同被无形之手攥紧,前世惨死的画面与邪神描绘的毁灭景象交织闪现,苏锦书呼吸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投靠它?获得更强大的力量?甚至……窥探重生的真相?
这个念头如同恶魔的果实,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不!
绝不能!
她猛地想起萧夜玄挡在她身前的身影,想起吴妈妈担忧的眼神,想起自己立下的复仇誓言,更想起在归墟之中,面对“终极静默”时,那由无数世界祈愿汇聚而成的、绝不屈服的“生”之意志!
她的重生,不是为了再次坠入深渊,而是为了守护与新生!
“滚出去!”
苏锦书在心底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她集中全部精神,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引导体内那温暖坚韧的“初始之光”,并非向外爆发,而是向内凝聚,化作一枚纯粹由光芒与意志构成的金色种子,稳稳镇守在识海最中央!
“嗤——!”
当邪神那充满侵蚀力的低语再次触及这种子时,仿佛冷水滴入滚油,发出了剧烈的“灼烧”声!那阴冷的意念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
“冥顽不灵!”邪神的声音失去了之前的蛊惑,变得恼怒而阴狠,“抗拒终焉,便是悖逆大道!你的光,终将在无尽的寂静中……熄灭!”
冰冷的威胁如同潮水般退去,那令人窒息的压力骤然消失。
苏锦书大口喘息着,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虽然疲惫,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和坚定。这一次正面交锋,她守住了!而且,她清晰地感知到,那邪神并非无所不能,它同样受限于某种规则,至少目前,它还无法强行突破“初始之光”对灵魂的守护!
“锦书!”
几乎是邪神意念退去的瞬间,外间的萧夜玄便察觉到不对,一阵风似的闯入内室,看到苏锦书虚弱却眼神清明的模样,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刚才……”
“他来了。”苏锦书声音微哑,将方才惊心动魄的灵魂交锋简明扼要地告知萧夜玄,包括邪神对她“重生”的暗示。
萧夜玄听完,脸色阴沉得可怕,眸中杀意凛然。他握住苏锦书冰凉的手,将精纯温和的内力缓缓渡了过去。
“它能窥探到你的秘密,并能进行远程精神侵袭,说明其本质位阶极高。但它仍需借助低语蛊惑,而非强行夺取,证明它现在力量远未恢复,受困于太子躯壳和东宫的封锁。”萧夜玄冷静分析,“它急于恢复力量,而你的‘初始之光’,对它而言是极大的补品,也是克星。”
苏锦书点头,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暖意,心神逐渐安定:“我们不能一直被动防守。它在暗,我们在明,它可以通过各种方式渗透、蛊惑。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你想怎么做?”
“两条线。”苏锦书眸光锐利起来,“明线,我会让‘流光锦’和后续更多蕴含微弱生机之力的商品,加速铺开。这些东西能潜移默化地滋养百姓,稳固京城乃至更多地方的‘生’之气场,从根基上削弱‘终末之气’蔓延的土壤。同时,利用我的商业网络,暗中收集一切与‘死寂’、‘吞噬’、‘诡异仪式’相关的情报,查找可能存在的其他据点或信徒。”
“暗线,”萧夜玄接口道,“我会让暗部全力配合,深挖三皇子过往所有的联络网,以及……调查太子近期接触过的所有人和物。凌霜和星阁那边,也需要他们提供更多关于这类邪神的知识与应对之法。”
夫妻二人思路清晰,瞬间定下了应对之策。以商业与情报为刃,以守护与秩序为盾,主动迎击这来自深渊的威胁。
就在两人初步议定方略,稍感安心之时,苏锦书怀中的星辰令牌再次传来波动。
是墨渊。
“苏姑娘,夜王爷。”墨渊的声音通过令牌传来,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却又夹杂着新的担忧,“阁内已收到我等急报。高层震动,已决议派遣一位‘巡察使’大人,携‘镇魂钟’前来京城,专为处理此次‘邪神附体’之事,预计三日内抵达。”
巡察使?镇魂钟?听名号便知是星阁内的实权人物和强力宝物!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意味着他们将获得更强大的官方支援。
然而,墨渊接下来的话,却让苏锦书和萧夜玄的心同时一沉。
“只是……”墨渊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迟疑与凝重,“据阁内不愿透露姓名的消息源称,这位即将到来的巡察使……姓赵,单名一个‘乾’字。他……他早年游历之时,曾与三皇子之母,已故的端敬皇贵妃之家族……交往甚密,颇有渊源。”
消息到此为止。
苏锦书与萧夜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凝重。
一位与三皇子母族关系密切的星阁巡察使,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携重宝前来“处理”附身于太子体内的邪神……
这即将到来的强援,究竟是斩妖除魔的利剑,还是……别有目的的灾星?
刚刚理清的头绪,似乎又被打上了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