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苦酒踏着石阶往妄墟峰行去,忽见前方古树枝桠间一抹红色身影。
钰铮铮正坐在树杈上晃着双腿,裙摆随风轻扬。
他唇角不自觉扬起,身形一闪便出现在树下。
“什么时候来的?”他仰头问道,斑驳树影落在他深邃的眉眼间。
钰铮铮俯身凑近,发梢垂落几缕:“在你比试前就候在这儿啦。”
“那你...”江苦酒喉结微动,眼底倏然亮起星子般的光。
“看啦看啦!”钰铮铮忽然从树上扑下来,被江苦酒稳稳接住。
“弟弟最厉害了!”她捏着他脸颊轻笑着,惊飞满树栖鸟。
江苦酒背着钰铮铮踏过最后一道石阶时,妄墟峰的晚钟正撞碎漫天霞光。
钰铮铮温热的呼吸拂过他后颈,脚踝金色铃铛随着步伐轻响,像散落的星子坠入山雾。
……
宗门大比结束后,沈淼淼的苦修才刚刚开始。
作为宗门大比前十的弟子,他们将代表宗门参加接下来的修仙大比。
于是,她的日子变成了白天在演武场挨师兄师姐们的毒打,晚上在丹房彻夜不眠地炼丹。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整整七个月,她不是在挨打,就是在炼丹。
终于,在某个再寻常不过的下午,当她又一次从地上爬起来时,
忽然发现自己的修为,竟已悄然突破至金丹后期。
沈淼淼花了十余日稳固金丹后期的修为,待境界彻底扎实后,风无痕的传讯玉简便亮了起来。
“速来主殿。”
当她赶到时,殿内已站满了人。
师兄师姐们早已到齐,就连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宗门第一江苦酒也难得现身。
目光扫过,池钧、华胥、贺颂宗门前十的弟子尽数在场,空气中隐隐浮动着紧张的气息。
风无痕见人已到齐,袖袍一振:“修仙大比定于下月在天衍法宗举行,此次由我与丹霞峰柳峰主带队。”
风无痕的目光在江苦酒身上停留了数息。
殿内烛火摇曳,映得江苦酒那双冷寂的眼睛愈发深邃。
他就这般平静地与宗主对视,既无推辞之意,亦无接任之念。
三息过后,风无痕眼角微跳,终是率先移开了视线。
“此次便由你担任队长。”他转向叶澜时,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叶澜抱拳一礼,衣袖翻飞间带起一缕清风:“弟子领命。”
风无痕广袖一挥,殿内烛火骤然明亮:“三日后辰时,山门集合!”
“谨遵宗主令!”
十道声音同时响起,在穹顶下激起隐隐回声。
…
沈淼淼一甩袖袍,洞府禁制层层亮起。
她盘坐在石床上,面前放着四个储物袋。
“这次大比...”她指尖轻抚过袋身,突然笑出两个小梨涡,“我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氪金玩家的快乐。”
三日后,辰时。
山门前浮着一艘青玉云舟。
船身不过三十丈,却雕着九百道御风符。
叶澜第一个踏云而上,靴底刚触及甲板,整艘舟便泛起一层淡青光晕。
池钧抱着剑靠在桅杆边,而江苦酒......
众人突然发现,那位黑衣少年正站在最高的了望台上,衣袍猎猎如展翅的鹰。
沈淼淼腰间四只储物袋叮当作响,在池钧三人灼热的目光中施施然踏入厢房。
她推开雕花木窗,云舟恰在此时缓缓升起。
阳光穿透云层,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沈淼淼伸出手,指尖划过流云,冰凉的雾气在她掌心凝成细小的水珠,又随着云舟的攀升而消散。
小喜姐姐,很快,我就能来救你了。
云舟悠悠穿行于云海之间,原本十日的航程,硬是被风无痕走成了闲云野鹤般的游玩。
每当途经霞光漫天的云瀑,或是遇见灵鹤盘旋的仙山,这位随性的宗主总要停下云舟。
有时是为一壶新采的雾尖茶,有时只为看一场落日熔金。
夹板上,沈淼淼正在练无痕剑法的第二式,云舟已停在天衍法宗的山门前。
晨钟的余韵在山间回荡,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将天衍法宗的山门镀上一层金边。
五长老早已带着几名弟子在石阶前等候。
他一身素白法袍,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显得过分热络,又不失礼数。
“风掌门,可算把您盼来了。”五长老拱手行礼,声音温和,“七十二宗已至七十,如今就差剑宗与静婵寺了。”
风无痕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山门前的法宗弟子,在几个修为较高的弟子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五长老见状,笑意不减,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客房已备好,特意为剑宗诸位准备了临崖的独院,视野开阔,灵气充沛。”
五长老引着剑宗众人穿过蜿蜒的石径,停在一处临崖的别院前。
“此处幽静,正合剑宗清修。”五长老拢袖一笑,随即告退。“老朽不扰诸位休憩。”
山风掠过崖畔,将沈淼淼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
她仰头望着对面绝壁上那座金碧辉煌的琼华宫,琉璃瓦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晕,连飘过的云霭都被染成了绮丽的颜色。
“法宗倒是舍得。”叶澜抱剑而立,剑鞘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听闻那位混沌灵根的苏绵绵最爱华美之物,法宗不仅用南海水晶石砌墙,还特意请来蓬莱的炼器师,在檐角缀了九百九十九颗夜明珠。”
沈淼淼忍不住咂舌:“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我们剑宗弟子住山洞练剑,人家住水晶宫赏景...”
话音未落,对面琼华宫突然传来一阵清越的琴声。
只见最高处的露台上,一抹雪色身影正在抚琴,宽大的衣袖随风飘舞,宛如展翅的鹤。
沈淼淼收回视线,转身踏入院内。
青石铺就的庭院中,几株百年雪松在风中沙沙作响,却压不住风无痕冷冽的声音。
“法宗这群老狗,”风无痕负手而立,玄色掌门袍袖无风自动,“把算盘珠子都崩到我脸上了。”
柳峰主正捏着法诀在院角布阵,闻言苦笑道:“掌门息怒,待我布下这九霄隔音阵,保管合欢宗的莺莺燕燕。”
他指尖灵光一闪,“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沈淼淼悄悄挪到姜泠月身侧,拽了拽师姐的衣袖:“发生什么事了?”
姜泠月面无表情地往西侧围墙一指。
透过镂空的花窗,可见隔壁院落中桃花纷飞,隐约传来丝竹管弦之声。
数名身着绯色纱衣的修士正在桃树下翩然起舞,腕间金铃叮当作响。
“法宗特意安排,”姜泠月咬重了这两个字,“合欢宗住我们隔壁。”
沈淼淼倒吸一口凉气:“这招够毒啊!”
她掰着手指细数,“最冷硬的剑修撞上最妩媚的合欢宗弟子,等无情道心一破,可不就让人家抱得美男归了?”
突然想起什么,扭头环视众人,“咱们这儿谁修无情道来着?”
院中霎时一静。
松针落地的声响中,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角落。
江苦酒正倚着青石擦拭剑刃,霜白剑身映出他冷峻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