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羲和听到那个“小”字,脸上勉强维持的假笑瞬间僵硬,几乎要碎裂开来。
这个字眼,对任何雄性而言都如同一根尖刺,更何况钟离子期那隐晦的目光还若有似无地扫过他身体的某处,带着一丝令人恼火的审视。
他唇角扯开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叔叔,”
刻意加重的“叔叔”二字带着浓浓的挑衅,“我年纪是不大,可您呢?岁月可不饶人,老黄瓜刷绿漆——装什么嫩呢?嚼起来怕是又涩又硬,有什么滋味?不像我,水灵灵的,尝起来……才叫一个香甜可口。姐姐的口味,可挑剔着呢。”
他的视线黏在钰铮铮身上,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混合着占有欲的炫耀。
钟离子期神情未变,仿佛没听到那刺耳的比喻,只淡淡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你姐姐偏爱的,正是我这样的味道。弟弟,”
他特意停顿,目光锁住微生羲和,“怎么还不肯改口,叫一声姐夫?”
这声“姐夫”彻底点燃了微生羲和的火气。
他索性撕下伪装的乖巧,眼底的阴鸷翻涌上来,直视着钟离子期,话语直白得像淬了毒的匕首:“我跟姐姐同床共枕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窝着呢!我是姐姐亲手养大的!这辈子,从里到外,连根头发丝都是她的!你算什么东西?不过走了段狗屎运,陪了姐姐一段路,就痴心妄想爬上‘丈夫’的位置?你也配做我姐夫?”
他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能配得上姐姐的,只有我!该滚回哪去,你心里没数吗?”
钟离子期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幽光,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轻飘飘反问了一句:“是吗?”
他微微倾身,气息带着无形的压迫,“你能替铮铮……做这个决定?”
微生羲和被他问得一噎,胸腔那股无处发泄的郁气更盛。
他猛地发力,狠狠甩开钟离子期一直若有似无禁锢着他手腕的手,仿佛挣脱了什么肮脏的束缚。
下一秒,他脸上的阴鸷瞬间褪去,换上一种湿漉漉的、被抛弃小兽般的委屈神情。
他几步扑到钰铮铮身边,紧紧攥住她的衣袖,力道大得指节都有些发白,轻轻摇晃着,声音又软又糯,带着浓重的鼻音:“姐姐……姐姐……”
他仰着脸,眼尾微红,像是下一秒就能掉下泪来,“别要他,好不好?羲和会很乖很乖的,姐姐想怎么玩……都可以的。”
每一个字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和孤注一掷的哀求。
与此同时,钟离子期深邃的目光也静静地落在了钰铮铮脸上,沉静中蕴含着无声的询问与等待。
置身于两人目光焦点的钰铮铮,倒觉得眼前这一幕颇有意思。
不过是两个男人争风吃醋的把戏罢了。
她骨子里那份天生的凉薄,早已注定了无人能真正焐热她的心。
但这不妨碍她享受被争夺的快感,体会这鲜活生动的占有欲。
一个男人是消遣,两个男人……更添几分趣味。
她慵懒地抬起眼皮,目光在两张风格迥异却同样出色的面孔上轻轻扫过,红唇微启,语调轻飘飘的,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随意,却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凝滞的空气:“我呀……”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欣赏着两人瞬间绷紧的神情,“只喜欢听话的、懂事的。不懂规矩、惹人烦的……”
她顿了顿,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冰冷的决断,“趁早离开。”
微生羲和的心猛地一沉,攥着钰铮铮衣袖的手指收得更紧,指节泛白。
他飞快地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翻涌的不甘。
行吧……他狠狠地想,牙齿几乎要咬碎,先把这口气咽下去。
不然还能怎样呢?她就是这么个没心肝的坏女人!可偏偏……他该死的喜欢她,喜欢得心尖发疼,舍不得离开她半步。
留下来,守着她,把那些不知死活想贴上来的野男人统统挡在外面才是正理。
至于以前那些什么剑尊妖皇……哼,都是昨日黄花菜了!虽然被姐姐甩了,谁知道会不会厚着脸皮回头?敢来?打出去便是!
他能防住外面涌来的狂蜂浪蝶,却防不住钰铮铮本身。
只要她还没厌倦这场游戏,还没愿意给出那个名分……那些没名没姓的男人,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
他必须更快,更快地让她点头,承认他的身份!只有这样,他才能挺直腰杆,名正言顺地把所有妄想插足的“小三”都揍趴下!
钟离子期听着钰铮铮的话,面上依旧沉静如水。
他本就清楚她的性子,这番话并未在他心底掀起太多波澜。
钰铮铮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如明月般高洁的青衣。
青衣清辉朗照,泽被众生,身边从不缺追随者,心亦不为任何人停留。
但钰铮铮不同。
她是欲望凝结的化身,是燃烧的火焰。或许她没有常人理解的那颗“心”,但在她情动之时,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眸里,燃烧的、倒映的,只有他钟离子期的身影。
这就够了。
至少,那一刻,她的世界里只有他。
他向前微倾,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顺从:“我很乖的。”
目光专注地锁着钰铮铮,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
钰铮铮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伸出手指,带着些许宠溺的意味,指尖轻轻拂过钟离子期的下颌,声音甜腻:“我知道,子期最是乖顺懂事。”
微生羲和哪甘落后?
立刻像只急于争宠的小狗,挤上前一步,将脸凑到钰铮铮眼前,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急切和固执:“姐姐!我才是最乖的!羲和最听姐姐话了!”
生怕被比了下去。
钰铮铮笑意更深,目光流转,带着掌控一切的悠然。
她同样伸出手,指尖在微生羲和柔软的额发上揉了揉,语气是恰到好处的安抚:“嗯……”
她拖长了调子,笑意盈盈,“羲和也是最乖的宝贝。”
仿佛一滴水落入滚油,微生羲和立刻抓住了这片刻的温情,眼巴巴地望着钰铮铮,带着孩童般的执拗和不甘,追问道:“那姐姐……最喜欢谁?”
问出这句话时,他屏住了呼吸,就连一旁的钟离子期,目光也微微凝了一瞬。
钰铮铮看着眼前两张写满期待和紧张的俊脸,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如同珠落玉盘,清脆悦耳,却带着一丝凉薄的无情。
她微微歪头,眼神坦荡而澄澈,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真理:
“我啊……”
她指尖轻轻点上自己丰润的唇瓣,笑容妩媚又清醒,“当然最喜欢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