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言说完了吗?”
万俟昭昭的嗓音响起,如同冰锥撞碎在寒潭深处,每一个字都淬着凛冽的杀意,瞬间冻结了厅内残存的喧嚣。
她站在原地未动,唯有那双深潭般的紫眸,锁死了绿毛魔的身影。
绿毛魔先是一怔,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震得他倚靠的椅背都在轻颤。
“呵!”他止住笑,猩红的舌头舔过獠牙,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嗜血的兴奋,用尖利得能刮裂耳膜的声音吼道:“人族贱种!你在放什么屁?给老子再——说——一——遍?!”
每一个字都拖得又长又慢,充满了戏弄与威胁。
万俟昭昭沉默以对。
紫眸深处寒意更盛,仿佛凝结了万载玄冰,无声的压力如实质般弥漫开来。
绿毛魔被她冰冷的目光激怒了。
他猛地从宽大的座椅上弹起。
“嘭!”沉重的脚步踏在光滑的石板上,带起沉闷的回响。
“老子我——”他挺起胸膛,用粗壮的手指戳着自己心口,咆哮道,“可不是吓大的!”
声浪在空旷的大厅里鼓荡。
紧接着,他话音陡然一转,淫邪的目光像湿冷的蛇信在万俟昭昭周身游走,嘴角咧开到极致,露出一个混杂着贪婪与施舍的狞笑:“不过嘛……”
他拖长了音调,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狎昵,“看你还有几分姿色,老子今天开恩!只要你——”
他甚至舔了舔嘴唇,“现在爬过来,把老子伺候得舒舒服服……”
他故意停顿,欣赏着对方(他想象中的)恐惧,才猛地收起笑容,脸色骤然狰狞如恶鬼,“不然!等老子亲手抓到你,找一百个、一千个……”
“魔”字还未吐出口!
他脸上的嚣张、淫邪、凶狠,瞬间定格。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他壮硕的身躯毫无预兆地、直挺挺地向后轰然倒下。
“砰!”一声沉重的闷响,像一截砍倒的朽木,重重砸在方才精心侍奉他的那名艳丽女魔身上,溅起一片衣袂香风。
那女魔被砸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推搡,目光触及绿毛魔的脸时,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只见他双目圆睁,空洞地瞪着华丽的穹顶,额心正中央,出现了一个微小得几乎难以察觉的针孔。
女魔颤抖着手,带着濒死的恐惧,小心翼翼地探向他的鼻翼下方——
刹那的死寂后,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撕裂了大厅的死寂:
“死了!死了啊!!!!小二爷——小二爷他死——了——!!!”尖叫声里充满了灭顶的绝望,“我们……我们怎么向夫人交代啊!!!”
“死……死了?!小二爷就这么……死了?!”其余女魔如梦初醒,惊恐地围拢过来,脸上血色褪尽。
“不!不对!不是我们!不是我们杀的!”其中一个女魔猛然抬头,染着豆蔻的指尖如同淬毒的利箭,狠狠指向静立如冰雕的万俟昭昭,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求生欲而尖锐扭曲,“是她!是这个白发女人杀了他!抓住她!抓住她我们才能将功赎罪!!”
“对!抓住她!撕碎她!献给城主!我们才能活命!”绝望瞬间化为扭曲的凶狠,所有女魔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钩子,齐刷刷钉在万俟昭昭身上。
妖娆的身躯绷紧,浓郁的魔气开始翻涌,她们无声地移动,如同张开獠牙的毒蛇,瞬间形成了致命的包围圈,凌厉的爪风隐隐锁定了中心那抹深紫。
万俟昭昭的目光淡漠地扫过这群因恐惧而疯狂的女魔,仿佛在看一群因火燎而躁动的蚁虫。
冰冷的话语如同宣判,清晰地送入每一个女魔耳中:“现在滚,尚能苟活。”
“呸!”为首那身材高挑、面容艳煞的女魔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眼中的恐惧被强行压下的疯狂取代,“都怪你这贱人!你知不知道你杀了谁?!他可是焚天城城主最宠爱的小舅子!”
她嘶喊着,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试图用那遥远的威名震慑对方,“我们城主……那可是堂堂大乘尊者!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你!碾碎整个炎城!不想被抽魂炼魄,就立刻跪下投降!”
万俟昭昭闻言,微微歪了歪头,霜雪般的长发滑过肩头。
那双深紫的眸子里,罕见地掠过一丝极其纯粹的、近乎孩童般的不解,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大乘……很厉害?”
这疑问,真诚得近乎残忍。
那为首女魔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气得浑身发抖,脸上嘲讽扭曲到极致:“哈哈哈!井底之蛙!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大乘是渡劫之下、万魔之上的至尊!是跺跺脚就能让你们这群蝼蚁灰飞烟灭的存在!要你的命?不!是要——”
她猛地张开双臂,疯狂地指向四周虚空,“整个炎城!统统陪葬!”
万俟昭昭静静地看着她歇斯底里的表演,等她最后一个字音嘶力竭地落下,才用那毫无起伏、陈述事实般的语调平静开口:
“可我是渡劫。”
“渡劫?!”女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到刺破了极限,充满了荒谬与不屑的狂笑,“哈哈哈!你要是渡劫,老娘我还是九幽魔神降世呢!吹牛谁不会?!姐妹们!”
她猛地收住笑声,脸上只剩下彻底的疯狂与嗜血,“别听这疯子废话!撕了她——!!!”
“杀!!!”
尖利的嘶吼声炸开!七八道裹挟着腥风与狠厉魔气的妖娆身影,如同离弦的淬毒箭矢,亮出闪着幽光的利爪,从四面八方朝着静立中心的那一抹深紫,悍然扑杀而下,凌厉的爪风撕裂空气,带起尖锐的呼啸,瞬间封死了所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