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林间的石子路,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响,车轮带起的草屑沾在轮缘上,又被风轻轻吹落。
林砚坐在车头,手里攥着缰绳,指尖偶尔轻轻拍一下宝马的脖颈——宝马今天格外温顺,耳朵耷拉着,慢悠悠地往前走,时不时甩甩尾巴,赶走落在身上的小飞虫。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青禾凑得圆圆的脑袋,鹅黄色的丝带随着马车晃动轻轻飘着。
她扒着车框,看着路边掠过的野花,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朝着林砚的方向喊:“林叔叔!”
林砚回头,笑着应道:“怎么了,青禾?是不是坐累了,想下去走走?”
“不是不是!”青禾连忙摆手,身子又往前探了探,声音里满是好奇,“我是想问问,晚晚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调皮呀?刚才她还跟我说,上次在宗门后山上,把石岩师兄的猎刀扔到树上去了,笑得我肚子都疼了!”
话音刚落,车帘里就传来晚晚的轻呼:“青禾!你别乱说!”
紧接着,晚晚也探出头来,脸颊有点红,伸手去拽青禾的袖子,“那是石岩师兄自己没拿稳,跟我没关系!阿爹,你别听她的,我在宗门可乖了!”
林砚看着晚晚急着辩解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手里的缰绳松了些,宝马也放慢了脚步。
他想起晚晚三岁那年玩泥巴的事,眼里泛起温柔的笑意:“你小时候啊,可比现在调皮多了。”
“阿爹!”晚晚更急了,伸手去捂林砚的嘴,“不许说!说了我不理你了!”
青禾却听得更起劲了,扒着车框不放,连晚晚拽她袖子都没察觉:“林叔叔,你快说说!晚晚小时候做什么调皮事了?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总爱跟人闹着玩?”
林砚轻轻拨开晚晚的手,笑着说:“也不算闹着玩,就是那时候住的地方偏,屋子小,她总爱找些新鲜玩意儿。有一次我从后山采了止血草回来,想晾干了换点盐巴,结果转头的功夫,就看见她蹲在屋子中间,满脸满身都是泥巴,手里还攥着我刚采的草药,正往脸上抹呢。”
“啊?抹泥巴?”青禾眼睛瞪得圆圆的,忍不住笑出声,“晚晚你也太可爱了吧!抹泥巴做什么呀,是不是觉得好玩?”
晚晚的脸更红了,把头埋得低低的,声音细若蚊蚋:“我那时候不是不懂事嘛……我看阿爹手臂上擦破皮了,涂了草药,就以为泥巴也是药,想帮阿爹涂……”
林砚摸了摸晚晚的头,语气里满是宠溺:“可不是嘛。那时候她还小,看见我涂药,就觉得‘黏糊糊的东西能治病’,刚好院子里有块湿泥巴,就抓着往自己脸上抹,还说‘阿爹,我帮你试药,不疼’。”
“后来呢后来呢?”青禾追问,身子都快探出车厢了,“林叔叔你有没有说她呀?”
“说肯定是说了,”林砚笑着回忆,“可我刚板起脸,她就睁着大眼睛,小嘴一瘪,差点哭出来,还说‘阿爹不喜欢我了’。我那时候哪还舍得说她,只能赶紧找布给她擦脸,心里又酸又软——那么小的孩子,心里想的全是我。”
晚晚听着,悄悄抬起头,看着林砚的侧脸——阳光落在阿爹的脸上,把他的睫毛映得浅浅的,嘴角带着她熟悉的温柔笑意。
她心里有点甜,又有点不好意思,伸手轻轻拽了拽林砚的衣角:“阿爹,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怎么是好久以前的事,”林砚回头,看着晚晚,“在阿爹眼里,你还是那个会抱着泥巴给我‘试药’的小丫头呢。”
青禾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满是羡慕:“林叔叔,你对晚晚真好。要是我爹,我要是敢玩泥巴,他肯定会把我手里的泥巴扔了,还会说我‘没规矩’。”
她说着,又想起什么,“对了林叔叔,晚晚小时候有没有生过病呀?我小时候总发烧,我娘说我那时候烧得都说胡话了,可吓人了。”
提到生病,林砚的眼神微微沉了沉,手里的缰绳不自觉地攥紧了些。
他想起那年倒春寒,晚晚烧得像火炭一样,他抱着她在冰冷的屋子里急得团团转,连医师都请不起,只能用生姜和草木灰的土法子降温。
那一夜的慌乱和后怕,到现在想起来,心还会隐隐发紧。
晚晚也安静下来,她虽然记不太清小时候发烧的细节,却记得阿爹抱着她时,声音是抖的,手心全是汗,还总在她耳边念叨“晚晚别吓阿爹”。
她悄悄往林砚身边靠了靠,小手轻轻握住了林砚的手腕。
林砚感受到晚晚的动作,眼神又软了下来,声音放得很轻:“生过一次,那时候她还小,抵抗力弱,一场倒春寒就烧起来了,烧得小脸通红,哭都没力气。”
他没细说自己怎么偷生姜、怎么整夜没合眼擦身降温,只轻轻拍了拍晚晚的手,“不过后来好了,从那以后,我就总想着,得把她照顾好,不能再让她受那种罪。”
青禾听得眼睛有点红,小声说:“林叔叔,你那时候肯定很着急吧?要是我,我肯定会哭的。”
“着急也没用,”林砚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庆幸,“好在挺过来了。现在她长大了,会自己照顾自己了,还会练剑、画符箓,比我厉害多了。”
晚晚靠在林砚身边,心里暖暖的,之前因为被说“调皮”的不好意思早就没了,只剩下满满的依赖。
她抬头看着林砚,小声说:“阿爹,我现在不会再让你担心了。历练的时候,我会好好照顾自己,还会帮你赶虫子、采灵草。”
“好,”林砚点点头,眼里满是欣慰,“阿爹相信你。”
青禾看着两人,突然笑着说:“晚晚,你真是太幸福了,林叔叔什么都记得,连你小时候玩泥巴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我爹连我上次生日想要什么都忘了,还是我娘提醒他的。”
晚晚心里悄悄泛起一丝得意,又有点小骄傲,她紧紧握着林砚的手,小声说:“那是,我阿爹最疼我了,只记得我的事。”
她说着,眼神不自觉地扫了一眼青禾,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占有欲——阿爹是她的,阿爹的回忆里,只能有她一个人。
青禾没察觉晚晚的眼神,还在兴致勃勃地问:“林叔叔,晚晚小时候还学写字了吗?我听说林叔叔会认字,是不是你教她的呀?”
“教过,”林砚想起晚晚第一次学写“人”字,把纸糊成一团墨印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那时候我用烧焦的木炭条教她,她学了没一会儿,就把小手按在纸上,弄了个黑手印,还笑得特别开心,说‘阿爹,你看像小爪子’。”
“哈哈哈!”青禾笑得前仰后合,“晚晚你也太可爱了吧!黑手印是不是像灰团的爪子呀?”
晚晚这次没辩解,只是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那时候阿爹只教她一个人写字,现在也是,阿爹的好,只能给她一个人。
马车继续往前走,林间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吹在脸上凉凉的。
宝马的脚步声、青禾的笑声、晚晚偶尔的小声辩解、林砚温和的话语,交织在一起,落在铺满阳光的小路上,像一首暖暖的歌。
晚晚靠在林砚身边,看着阿爹的侧脸,心里悄悄打定主意——这次历练,她要一直跟在阿爹身边,不让任何人分走阿爹的注意力,不管是青禾,还是云师姐,阿爹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她攥紧林砚的手,指尖微微用力,眼神里的占有欲,像悄悄生长的藤蔓,慢慢缠绕住她和阿爹的身影,藏在这温馨的车途里,不让任何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