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三日,竹院的晨光总裹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张力。
天刚亮,林砚刚拿起斧头准备劈柴,红凝就端着温好的灵泉水走过来,指尖还捏着块干净的粗布帕子。
“林公子,先喝口水再劈,别累着。”她声音柔和,递水时故意靠得近了些,衣袖蹭过林砚的胳膊,带着淡淡的草木香。
林砚刚接过水杯,就见晚晚像阵风似的从屋里冲出来,手里还攥着练剑用的木剑,“阿爹!我帮你劈柴!”
她几步挤到林砚和红凝中间,伸手抢过红凝手里的帕子,踮起脚就往林砚额头擦:“阿爹的汗我来擦,红姐姐去浇花吧,院里的牵牛花该蔫了。”
语气里的“占有欲”藏都藏不住,擦汗的动作却格外轻柔,怕弄疼林砚。
红凝看着晚晚紧绷的侧脸,眼底笑意更浓,却没拆穿,只是转身去拎水桶:“好啊,那我去浇花,晚晚你可得看好阿爹,别让他劈柴伤了手。”
她说着,故意回头冲林砚眨了眨眼,看得晚晚心里一紧,攥着帕子的手都用了力。
接下来的日子,晚晚简直像上了弦的箭。
白天要跟着苏清漪留下的功法练剑,剑气划破空气时都带着几分急躁;练完剑又得盯着红凝——红凝帮林砚递调料,她就抢着端菜。
红凝跟林砚说魔域的趣事,她就凑在中间插科打诨,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
到了夜里,她更是不敢深睡,抱着红凝送的避毒珠坐在床边,耳朵竖得高高的,只要红凝房间有一点动静,她就立刻点亮烛火,直到确认没异样才敢眯一会儿。
“晚晚,你眼底都有青影了,今晚别熬夜修炼了,好好休息。” 林砚看着女儿眼下的淡黑,心里疼得慌,伸手想摸她的头,却被晚晚躲开。
“不用阿爹!我不困!” 晚晚挺直脊背,手里的避毒珠泛着微光,“我要努力修炼,这样以后才能保护好你。”
她没说出口的是,她怕自己一睁眼,阿爹就被红凝“拐走”了。
林砚看着女儿倔强的样子,只能无奈叹气。
三天的日子过得飞快,苏清漪来接晚晚时,晚晚正抱着林砚的胳膊,脸埋在他的衣襟里,声音闷闷的:“阿爹,我不想走……”
她舍不得林砚,更放心不下红凝留在这儿。
苏清漪走上前,手里的凝霜剑还带着宗门的寒气:“晚晚,答应师傅的事不能反悔,再说你早点突破,就能早点回来陪你阿爹。”
她伸手去拉晚晚,却被晚晚攥着林砚的胳膊不肯放。
就在这时,红凝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包,里面是她给晚晚准备的魔域灵植种子:“晚晚,拿着这个,种在宗门的院子里,开花了就像我在陪你一样。”
她说着,凑到晚晚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刻意的戏谑:“对了,你走后,你的阿爹就由我来照顾,我会每天给阿爹做灵植粥,照顾好‘你的阿爹’。”
晚晚的脸瞬间涨红,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炸毛的小猫,伸手假装要抱红凝:“红姐姐,我舍不得你,让我再抱抱你。”
“好啦,你师傅该等不及了,快跟着你师傅走吧,‘你的阿爹’就由我来照......顾吧。”
小丫头本来就没有红凝动作快,红凝轻轻侧身就躲开了,还冲她挑了挑眉。
“好了晚晚,别闹了。” 苏清漪无奈地拉住晚晚,强行把她往院外带,“再不走,宗门的晚课就要错过了。”
晚晚被拉着走,还回头瞪着红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只冲林砚喊:“阿爹!你记住不许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纠缠不清!我很快就回来!”
林砚站在院门口,看着晚晚的身影消失在桃树林里,心里空落落的,转头看向红凝,无奈地叹了口气:“红姑娘,你怎么老是喜欢逗晚晚?”
红凝收起笑意,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我只是想让她快点长大,早点明白,有些事不是靠‘抢’就能留住的。”
她说着,把布包递给林砚,“这是给你的,里面的灵植能安神,你晚上要是想晚晚,就泡点茶喝。”
林砚接过布包,指尖传来布料的温热,心里忽然泛起一丝暖意。
接下来的一年,青云宗紫霞峰的练剑场上,总能看到晚晚的身影。
晨光未亮,她就握着水凝剑站在场中,剑气划破晨雾,水珠从剑尖滴落,在青石上砸出细小的坑。
夕阳西下,她的劲装早已被汗水湿透,贴在窈窕的身形上,却还在反复练习苏清漪教的“水流卸力”,直到手臂酸得抬不起来才肯停下。
“晚晚,歇会儿吧,你的灵力波动已经很稳了,年底突破金丹没问题。” 苏清漪递过一瓶灵泉水,看着晚晚眼底的坚定,心里既欣慰又心疼。
晚晚接过水,仰头喝了一口,目光却飘向望仙山的方向:“师傅,我要是突破了,真的能回家多呆几天吗?”
她这一年几乎没回过家,不是不想,是不敢——她怕回去看到红凝和阿爹走得太近,更怕自己分心影响修炼。
只有把对阿爹的牵挂,都化作练剑的动力,才能让她稍微安心。
苏清漪拍了拍她的肩膀:“当然,你阿爹也盼着你回去呢。”
而望仙山的小院,早已没了往日的宁静。
林砚跟着红凝,踏上了游历之路,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寻找让人魔两族和平共处的方法。
他们先去了人魔交界的清河镇,那里的人类和魔族混居,却总是因为一点小事就起冲突。
有次,一个魔族小孩和人类小孩抢一块麦芽糖,两边的大人立刻吵了起来,甚至有人拔出了刀。
红凝立刻上前,用魔族的语言安抚魔族小孩,又从储物戒里掏出一块更大的麦芽糖递给她;林砚则蹲下身,给人类小孩讲起了故事,很快就把两个孩子逗笑了。
“其实他们不是不愿意和平,只是怕对方伤害自己。” 晚上在客栈里,红凝看着窗外的月光,语气带着几分感慨,“我爹娘就是死在人魔战争里,我不想再有人像他们一样,连好好活着都成了奢望。”
林砚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一张画着清河镇的地图,上面标注着今天调解的地方:“会好的,只要我们多走几个地方,多让两边的人看到彼此的善意,总会有改变的。”
他支持红凝,不仅因为红凝的善良,更因为他见过“阿瑶”(红凝)的无奈,见过影阁的残忍,他知道,只有和平,才能让晚晚、让更多的孩子不用再经历离别和危险。
这一年里,他们走了十几个城镇,从人魔交界的清河镇,到魔族边境的黑风寨,再到人类的望溪镇。
他们帮魔族村民治疗被人类修士打伤的伤口,也帮人类商户化解被魔族打劫的危机;红凝用魔族圣女的身份说服固执的魔族长老,林砚则用凡人的温和打动猜忌的人类镇长。
有次在黑风寨,一个老魔族长老不肯相信人类,甚至对红凝动了手,林砚毫不犹豫地挡在红凝身前,用从白衣人那里学来的“星流剑诀”挡下攻击。
那是他第一次在红凝面前施展这个剑诀,剑光里的细碎星光,让红凝都愣住了。
“我是凡人,却也知道,战争只会带来更多死亡。” 林砚握着墨色长剑,语气坚定,“红凝想让两族和平,我就陪她一起,不管遇到多少困难,我们都不会轻易放弃的。”
魔族长老看着林砚眼底的真诚,又看了看红凝,最终叹了口气,收起了武器:“罢了,我姑且信你们一次,要是你们骗我,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放过你们。”
这样的困难,他们遇到过很多次,却从未想过放弃。
林砚的墨色长剑渐渐有了更多的划痕,红凝的衣裙也换了很多套,可他们的眼神中对和平的向往却越来越坚定。
年底的寒风刮过青云宗时,刚渡过雷劫的晚晚终于在练剑场上感受到了金丹期的灵力波动——丹田气海瞬间膨胀,灵力液化成金色的溪流,在经脉里缓缓流转,水凝剑上的蓝光也变得更加璀璨。
“突破了!晚晚你突破金丹了!” 苏清漪的声音里满是欣慰,“明天你就回家去看你父亲吧,不过不要忘记修炼,不然师傅还是会把你抓回来的。”
晚晚握着水凝剑,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不是因为突破的喜悦,而是因为——她终于可以回家了,可以见到阿爹了。
她不知道,望仙山的小院里,林砚和红凝也刚回来,正忙着打扫院子。
桃树林里的青石旁,林砚放了一块桂花糖,是晚晚最喜欢的口味;红凝则在院里种上了魔域的灵植,种子正是去年她送给晚晚的那包。
他们都在等,等那个惦记着阿爹的小姑娘,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