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率先提出分手,并决然离开,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沙瑞金眉眼低垂,深处带着一抹极致的复杂。
季昌明嘴里说的,和陈岩石说的可完全不同的。
在陈岩石嘴里,祁同伟怯战而逃,脚踩两只船讨好梁璐,迎合权力,毫无对感情的忠诚,两面三刀劣迹斑斑。
更是逼陈阳流产……
说实话如果只是听陈岩石的一面之词,他感觉祁同伟这种小人就该凌迟处死!
可他知道一面之词有失偏颇,所以对陈岩石的言论一直持有怀疑态度。
不过,他也懒得论证。
因为在直面过祁同伟之后,那一身滔滔洪流般的锐利之气,显然有大能风范,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他不愿意去怀疑陈岩石这个老人,但也不愿意被人当傻子哄骗,所以直接不去想此事,也不去追究此事真假。
因为这种事情,当他去求真论证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他这个省委书记的屁股歪了。
因为陈岩石的一面之词,去调查祁同伟这一军中少将,这简直离谱给离谱他妈开门,离谱到家了!
能听信谗言的,那个能是明主明君?
沙瑞金还没这么糊涂。
可季昌明的无心之言,却在侧面将陈岩石的言论全面推翻,也验证了他沙瑞金对祁同伟的认知是完全正确的。
沙瑞金不会主动去求证,但季昌明既然都说到这里了,他自然也要弄清楚这陈岩石到底撒了多少谎,到底想干什么!
即使他一直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可现在,他不得不想。
陈岩石自诩公正客观,可他这么歪这么偏的思维论调,都是哪里来的?
给自己说这些,又是想干什么?
想借助自己除掉祁同伟吗?
沙瑞金没有直接说季昌明和陈岩石说的版本不同,而是顺着季昌明的感慨唏嘘不已,“确实,两个人捆绑在一起都没有出路,倒不如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说不定面临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季昌明拍着大腿,“沙书记还是你理解年轻人。”
沙瑞金笑了笑,“不过,这祁同伟为此就让怀了孕的陈阳流产,却也不太合适。”
“毕竟他这种情况下,都快成为父亲了……未免有些过于心狠手辣。”
季昌明急忙摇头,“沙书记,不对不对!你想的不对。”
“陈阳流产那是因为来自各方的压力,所以一个小小的意外,这件事情还真和祁同伟没有关系。”
“我和陈岩石当年走的比较近,所以出事后我还去看过陈阳,陈阳也亲口说过是自己不小心的,不知道怎么以讹传讹,就有人说是祁同伟干的。”
“或许是当年有人故意制造谣言,造势来分割祁同伟和陈阳,以此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罢了。”
沙瑞金眼神震动。
按照季昌明所言,那这件事情就是个谣言。
可这谣言从不知情人嘴里出来还可以理解,可为什么会从陈岩石嘴里出来?
他闺女是怎么流产的他不清楚?
还是明明清楚,却故作不清楚?
季昌明说有人故意制造谣言,明显是有利于梁璐这群人,所以大概率也是这群人制造出来的。
但陈岩石跟着人云亦云……
这,是何居心!!!
问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沙瑞金不得不重新审视陈岩石这个老人,这还是曾经的陈岩石吗?
他目光如炬,严肃的盯着季昌明,“你所说的这些,该不会也是捕风捉影,道听途说吧?”
季昌明连连摆手,“沙书记,我都说过了我和祁同伟是对立关系,我就算是捕风捉影也是说他的坏,而不是替他澄清什么吧?”
“我这人虽然会选择阵营,但善恶是非,是非曲直我还是分得清的,而且我和祁同伟对立是因为阵营关系,并不是我不欣赏这个人的才华和能力。”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我真的栽到了祁同伟手里吃了大亏,我也依旧认可祁同伟此人是个罕见的大才!您就是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依旧可以问心无愧这么说!”
“而且,陈岩石曾经是我的老领导了,我此前就在他手底下做事情,所以我和他们走得近,这些几乎都是亲眼所见,真没夹带私货。”
“在陈阳和祁同伟的事情上,可以说是悲剧收尾,但绝对怪罪不到祁同伟身上。”
“面对权力的压迫,多少人卖主求荣,选择吃了软饭?或者卑躬屈膝成为了权力的裙下之臣?可祁同伟腰杆从未弯下过!”
沙瑞金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可我听说这祁同伟当年对梁璐可是极尽谄媚,攀附啊。”
“放屁!”
季昌明脱口而出,然后又急忙解释道:“沙书记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给你说这些话的人,不是蠢就是坏!您可一定要提防啊!”
“当年是梁璐看上了祁同伟,想要借助这位在汉东大学最为耀眼的新星,来填补自己的空虚……”
“对了沙书记,你知道吗?这梁璐当年恋爱大学老师被抛弃,人家扭头出国了梁璐流产导致终生不孕,为了气那个负心汉,也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没人要的烂货,梁璐处于自己的尊严才是选择的祁同伟。”
“她也并不是单纯看上了祁同伟这个人。”
“完全只是因为祁同伟太耀眼了,更加适合来作为她的工具。”
“面对梁璐胁迫打压祁同伟一声都没吭啊,最后陈阳放弃后祁同伟才离开了汉东省,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和伤心之地,倘若祁同伟攀附权贵,他直接屈服梁璐当梁家的赘婿就可以平步青云,还为何会远遁离去?”
“所以您听到的这些谣言根本就站不住脚的,但凡多想一下,就会发现漏洞百出。”
沙瑞金心中顿时五味杂陈,看样子季昌明是没有说假话。
因为季昌明没有帮祁同伟的立场和必要。
那么如此,陈岩石这是骗了自己多少?
在自己面前,这是一句实话都没有啊。
他脸上笑意越来越冷,看着季昌明缓缓道:“可这些话,都是陈岩石给我说的啊,我该信你,还是该信陈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