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求学被管家引着,穿过挂满古典油画的悠长走廊,脚下的地毯厚实得吸走了所有声音,只有他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在耳边轰鸣。
最终,他们在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门前停下。
管家轻轻叩门,然后推开:“林先生,马校长到了。”
门内是一间书房,或者说,更像是一个小型图书馆。顶天立地的红木书架上塞满了精装书籍,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和烟草的混合气味。
林天强并没有坐在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而是站在壁炉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似的东西,似乎在沉思。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对管家微微颔首。管家无声退下,关上了门。
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马校长,请坐。”林天强指了指壁炉旁的两张单人沙发。
马求学依言坐下,身体僵硬,手心里全是汗,他甚至不敢仔细打量这间书房里还有多少令人咋舌的细节。
今天的见闻已经让他感受到了对方的深不可测,这让他彻底失去的挣扎的心思,现在他只想着如何能紧紧抱上这条大腿,那他科委副主任的位子,一定就稳了。
林天强没有寒暄,指了指茶几,那里并排放着两个黑色的手提式保险箱。
“打开看看。”林天强的语气平淡无波。
马求学喉咙发干,颤抖着手,先打开了左边那个。
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簇新的百元面值美钞!一沓沓绿色钞票紧密排列,几乎塞满了整个保险箱,视觉冲击力极其强烈。
马求学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现金,瞳孔瞬间放大,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上了那么多年班,哪怕算上“油水”,这些钱恐怕加起来都不如这一个手提箱多。
然后,在林天强的示意下,他又打开了右边那个保险箱。
里面没有钱,只有厚厚的几摞文件、一些照片和几盘磁带。
马求学狐疑地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文件,只翻了几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那上面清晰记录着他收受回扣的时间、地点、金额,他又拿起几张照片,是他妻弟张清朗和几个承包商在隐秘茶楼见面的场景,角度刁钻,画面清晰。那些磁带更不用说了,内容可想而知。
这右边箱子里装着的,是他前半生所有的肮脏交易和足以让他把牢底坐穿的铁证!
“这…这…”
马求学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几乎要从沙发上滑下去。他抬起头,看向林天强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哀求。
林天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如刀:“马校长,左边的箱子,是我的诚意,算是零花钱。右边的箱子,也是我的诚意。我想,这两样东西物归原主最合适,你觉得呢?”
马求学不是傻子,他完全明白了。左边的美金是饵,是甜头,是未来利益的预支;右边的罪证是枷锁,是鞭子,是随时能让他万劫不复的利刃。林天强把选择和后果,赤裸裸地、残酷地同时摆在了他的面前。
收下美金,拿走罪证,从此成为林天强的提线木偶,换取暂时的安全和那个科委副主任的诱人职位。
拒绝?他敢吗?右边箱子里的任何一样东西流出去,都足以让他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巨大的恐惧和同样巨大的诱惑交织在一起,几乎将马求学撕裂。他额头上冷汗涔涔,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
林天强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着,仿佛在等待一个早已注定的答案。
终于,马求学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沙发里,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林…林先生…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谢谢您的‘礼物’…”
他挣扎着起身,将两个保险箱的盖子重重合上,锁死。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一手一个,提起了这两个无比沉重、决定了他命运的箱子。
“很好。”
林天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和马校长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愉快,你可以开始走动,谋求科委副主任的位置了,我已经在最关键的环节打点好了,剩下的小环节就看你自己了,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了,会送你回去。”
马求学如同行尸走肉般,提着两个保险箱,踉跄地走出了书房,走出了这座奢华至极却令他窒息的小白宫。
坐回车里,他将两个保险箱紧紧抱在怀里,一个是通往富贵权势的阶梯,一个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魔幻庄园,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今夜之后,世上少了一个马求学,多了一个被黄金和镣铐一同锁住的傀儡。
透过玻璃,看着离去的马求学,林天强嘴角微微上扬,这世界上最让人舒服的就是无本的生意,因为科委副主任这个职位,本身就会是马求学的。
马求学是学者出身,早年也有几项拿得出手的成果,资历也够,科委的这个副主任的空缺一个月后就会自然而然的砸在他的头上,可是谁叫他不知道呢?如果不是因为这一茬,林天强才懒得收集他的黑料。
毕竟科委这个部门过于要害,在浦栋开发的实际操作中占据了主导地位,甚至浦栋第一任开发办主任,就是现如今的科委主任。
估计马求学自己也想不到,会有人拿他自己的东西,来“奖励”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