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兄,言重了。”
林天强的声音透过卫星电话传来,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我兄弟相交,你有难,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既然顺风在巴淡岛上,即便是凭你我之间的情谊,我也会出手帮忙的,现在是中午,大概到晚上我的人就能登上巴淡岛,放心,有他们在,绝对会没事的。”
陈福禄听到“晚上就能登岛”,心中猛地一松,仿佛一块压在心口的巨石被移开了少许。林天强这种轻描淡写却斩钉截铁的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林老板…大恩不言谢!这份情,我陈福禄记下了!”他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几分生气。
“福禄兄客气了。”
林天强语气平和,却话锋微转:“不过,巴淡岛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动手需要打点关节,调动人手也需要时间。我会联系廖内群岛的苏哈托长官,他会先派兵过去盯着,确保在王阿豹的人动手前,顺风不会有闪失,我的人今晚抵达后,会接手处理后续事宜的。”
陈福禄听到这话先是一愣,他现在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林天强好像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甚至不用自己多余解释,而且,所以主要精力都在国内的林天强,为什么能联络到远在廖内群岛苏哈托?这个名叫苏哈托的,是位印尼上校,更是廖内群岛上最高军事长官。
即便是经常过去做生意的陈福禄都没办法搭上这条线,他能接触到岛上的最高长官也不过是个陆军营长而已。
陈福禄握着卫星电话的手,微微有些发凉,林天强这番话,信息量太大了,大到让他这个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半辈子的人,都感到一阵心惊。
一方面,自己身边一定有林天强的人,而且地位不低,不然不会对自己身边的事情了解的如此清楚,甚至能提前做准备。
另一方面,也是最让陈福禄震撼的。
林天强竟然能直接联系到廖内群岛的最高军事长官苏哈托上校!并且听其语气,仿佛只是吩咐一个寻常朋友般自然!
苏哈托是什么人?那是手握实权、镇守一方咽喉要道的军方实力派!别说他陈福禄,就是许多在南洋经营多年的家族、商会,想搭上这条线都不容易!林天强一个主要根基在国内的商人,是如何与印尼这样的人物建立起如此紧密联系的?这背后隐藏的能量,让陈福禄越发感到对方深不可测。
“兄弟,你认识苏哈托上校?”陈福禄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这比他陷入绝境更让他感到震撼。他发现自己对这位“合作伙伴”的了解,恐怕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林天强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笑,语气依旧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也帮过苏哈托上校一点小忙,算是有些交情。福禄兄放心,他绝对会给我这个面子,确保顺风的安全是首要的。”
小忙?能让一个印尼实权派上校在这种敏感时刻直接派兵介入黑帮争斗,这得是多大的‘小忙’?陈福禄心中骇浪滔天,但此刻他不敢多问,也无暇多问,儿子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我明白了,一切,全凭你安排!”陈福禄的语气彻底变了。
先前那些“平等合作”、“保持独立”的想法,在林天强展露出的恐怖能量面前,瞬间烟消云散。
“嗯,安心等待。保持通讯畅通,我的人到了会联系你。”林天强说完,便结束了通话。
放下卫星电话,陈福禄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已被冷汗浸透。他看着窗外依旧混乱的码头,心中却不再是绝望,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林天强深不可测的恐惧,更有一种意识到自身渺小、即将寄人篱下的屈辱和茫然。
巴淡岛,临近傍晚。
此时在陈福禄口中危如累卵的陈顺风正惬意的与印尼海军陆战队的塔布木少校喝酒。
恐怕陈福禄打破脑袋都想不通,他团伙里那个属于林天强的“内鬼”,竟然就是自己的亲儿子,他走私团伙里的二把手陈顺风。
常年驻扎在马六甲附近的陈顺风,正是依靠着林天强巨量的资金和人力支持,才打通了上上下下所有关节,现如今整个廖内群岛的走私仓库和黑码头基本都被他掌握,而福南海帮安置在岛上的所有力量基本都归顺了陈顺风,不归顺的也已经蹲了大牢或下海游泳了。
现在廖内群岛这个有一千万多人口的群岛上,最大的华人集团就是陈顺风的强风集团。
甚至出卖陈福禄在岛上秘密仓库位置的人,其实也是陈顺风示意的。
两方同属福南海帮的势力打到今天,已经杀红了眼,下的注越来越重,完全无法调停,甚至卷进将大部分福南走私集团都卷了进来,而这一切最大的推手就是听从了林天强命令的陈顺风。
只要吃掉陈氏外加灭掉王阿豹,他陈顺风就是整个福南海帮这个松散的走私利益集团中最大的势力,就有机会将整个福南的走私利益集团整合,正式成为西太平洋的走私霸主之一。
所以为了这个目标,即便让陈顺风背叛他父亲和家族,他都甘之若饴。
塔布木少校黝黑的脸上泛着红光,举着酒杯,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印尼语热情地劝酒:“陈!我的好朋友!再喝一杯!庆祝我们的友谊!也庆祝我们的公司又赚到了一大笔钱。”
陈顺风笑着举起杯,与他轻轻一碰,仰头饮尽。他看起来三十出头,相貌与陈福禄有五六分相似,但眉宇间少了几分父亲的江湖气,多了几分精明和沉稳,比起陈福禄的江湖枭雄形象,他更像是个成功的青年商人,估计谁都没办法想象,一年前他还只是跟着父亲捕鱼的渔民。
“所以说嘛,与其从那群黑社会手里赚孝敬,不如我们合伙开公司,不仅钱赚的干净,还能带着兄弟们一起发财,上上下下都有好处,所以塔布木老哥你才能官运亨通,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还是个上尉呢,现在都是堂堂少校了!”陈顺风放下酒杯,同样熟络的用着印尼语回答。
塔布木少校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用力拍了拍陈顺风的肩膀:“哈哈哈,你说的对我的兄弟!这样赚的钱才能安心放在家里面,对了,听说有些黑帮分子胆敢找你们麻烦,需不需要我帮忙?”
陈顺风摆摆手,说道:“兄弟们在这喝酒,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那群黑帮分子今晚在木瓜港上岸,那片是你们的防区,可能动静有点大,但我们会替您收拾干净的,保证第二天那里干干净净。”
塔布木少校心领神会,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举起酒杯:“哈哈哈!好!我就喜欢和陈你这样的聪明人做生意!干净!利落!来,为了干净的木瓜港,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