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没有去握那只手，而是直接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瞬间刺破了童岳娟脸上那层热情的面具。他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定对方骤然收缩的瞳孔。
童岳娟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凝固、碎裂，最后转为全然的惊愕与警惕。她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了半步，眼神飞快地扫向门口，看到门是紧闭的才放下心来。
“你不必紧张，童会长。“
戴维语气平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感：“我同时也是巴统会华国调查小组的成员。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个消息，一个大陆的间谍，以富商的身份来到了香江，目的就是利用这里作为通道，将巴统严格禁运的高级技术设备运往大陆。我相信，这个消息你们应该会非常感兴趣。”
他刻意停顿，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童岳娟脸上的惊惧稍退，露出了一丝烦躁和无奈，她虽然和军情局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自由总会也是军情局的一个联络点，但她本人并非军情局的成员，更不乐意掺和这群人的事情中，她只想捞够钱跑到北美去养老，和这群人扯上关系，那很容易陷入大麻烦的。
但是她又不能直接拒绝。戴维的身份，以及他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不是她一个“文化机构”负责人能够轻易得罪的。更重要的是，戴维口中那个“大陆间谍”的消息，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她最敏感的神经，这确实是她们那边极度关注，甚至不惜代价要打击的目标。
她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收回手，姿态重新变得恭谨，但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推诿：“戴维先生，您提供的这个消息确实，非常惊人。不过，我们自由总会主要致力于文化推广和侨务，这种涉及，嗯，安全事务的问题，恐怕需要更专业的部门来处理。我会立刻帮您向上级转达…”
“转达？”戴维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童会长，我以为我们是聪明人之间的对话。‘转达’意味着拖延，意味着不确定，每一天，每一小时，都可能将更多的技术和设备被偷运出去，这份罪责，你能承担的起吗？”
“好吧，我明白了。“
童岳娟叹了口气后，不再争辩，转身快步走向内线电话。半小时后，会客室的门被再次推开，一个穿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童岳娟本想快点离开，却被他的眼神制止，只能僵硬的坐在了位置上。
“戴维先生您好。“男人开口，没有任何寒暄：“我是果军情局驻港联络点负责人，童会长已经向我简要说明了情况。关于那个陆匪间谍，你们还有什么消息，能告诉我们吗，我需要这个人的全部信息。“
他的直接了当让戴维略感意外，但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当然。”戴维对男人的直接感到满意，这比他预想中的周旋要高效得多。他没有丝毫犹豫，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放在光滑的红木茶几上，推向对方。
“他叫林天强，大陆东江省人。目前公开身份是来自大陆的富商，近期在香江金融市场通过做空恒指获利至少数十亿港币，资金雄厚。”戴维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如同在做一个行动简报。
“我们已经有证据证明，他真正的使命，是利用其巨额资金和商业活动作掩护，构建一条经由香江，向大陆输送巴统严格禁运高精尖技术设备的秘密渠道。”
“这是我们目前掌握的他的一张照片，以及他在香江已知的几个落脚点和关联人物，包括他控制的一家名为‘西港地产’的公司。”戴维用手指点了点文件袋：“但必须提醒你们，此人极其危险，他身边有专业的武装护卫，背景可能涉及大陆某强力部门。在香江与他正面冲突，需要承担巨大风险。”
听到数十亿港币，那个军情局在香江的胖子负责人的眼睛立刻亮起了明光，脸上堆起商人般圆滑的笑容，与刚才公事公办的语气判若两人，至于什么涉及什么部门的话他根没有听进去，他是可以随时离开香江的，再强能去岛上能去美利坚找他麻烦？
“数十亿港币？”王负责人慢悠悠地重复着这个关键词，粗短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戴维先生，您提供的这个消息，价值确实不小，不过嘛…”
他拖长了语调，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股市侩的狡黠：
“您也知道，我们被禁止在香江活动，开销很大，风险很高。面对这种人，我们也没什么好办法，不知道您那边能不能提供一点经费，这样我们就好对付这个人了。”
这胖子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找我们，就是想要我们出手可以，既然要出手，那就得加钱，不可能光凭一个消息就能让他们对一个大陆富商动手。
“那是当然。”戴维面上不动声色，反而露出一丝理解的微笑，但心底的鄙夷几乎要满溢出来：“我会为你们提供一笔初始行动资金，用于前期必要的打点和信息收集。”
他刻意强调了“初始”和“前期”，没有给出具体数字，留下了讨价还价的空间，也为自己保留了控制权。
“但同样的。”戴维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强硬，“你们必须在资金到位后，立刻开始有效行动。我需要看到实质性的进展，而不是无休止的‘研究’和‘等待’。如果让我觉得你们的效率配不上这笔投资，那么，我只能通过更高层的渠道，直接向你们的总部转达这条消息，并且转达我对你们工作的评价。”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暗示如果他们不出力，他就有能力影响他们在上司那里的评价，甚至断送他们的前程。
他顿了顿，看着胖子负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霾，又抛出了一个更具诱惑力的饵：
“这个林天强，他本人就是一座移动的金库。其身家，恐怕远超我们提供的任何‘经费’。数十亿，只是他明面上展示的冰山一角，你们能从他身上捞到的，可远远比我能给你们的要多的多，这可是个大肥羊。”
戴维精准地撩拨着对方内心的贪婪。他深知，对于这群人来说，“上级任务”是压力，但“个人发财”才是真正的动力。
胖子负责人脸上的肥肉抖动了一下，眼中贪婪的光芒几乎不加掩饰。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之前的推诿和为难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犬闻到猎物气息的兴奋。
“戴维先生果然爽快！”他哈哈一笑，仿佛刚才讨要经费的不是他一样：“既然您如此有诚意，而且这个林天强确实危害‘自由世界’的技术安全，我们身为‘自由世界’的一员，自然责无旁贷！”
他拍着胸脯，语气变得斩钉截铁：“您放心，资金一到，我们立刻调动最精干的人手，全天候盯死这个林天强！一定把他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查个底朝天！必要的时候，也绝不会手软！”
看着对方瞬间转变的态度，戴维心中冷笑更甚。他知道，这把贪婪的刀，算是暂时握在手里了。虽然肮脏，但在当前束手束脚的困境下，却无比实用。
“很好。”戴维站起身，做出了结束会谈的姿态：“具体信息和初步资金，会通过安全渠道送达。记住，我要的是结果，越快越好。”
戴维步出自由总会，香江夜晚潮湿的空气再次包裹了他。他抬头望了望维多利亚港对岸璀璨的灯火，接下来他只要回到巴统会调查小组的驻地，说服他的那位唯一的非欧洲同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