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诊室门口又走来一家三口,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叔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狗,笑呵呵地走进来。
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棕色小狗,他身后跟着一位中年妇女和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孩,看样子是他的妻子和女儿。
“大夫好啊!”大叔笑呵呵地走上前,声音洪亮中带着几分爽朗。
“今天正好带家人来奇幻动物园玩,听说这里的兽医特别厉害,就想给我家‘妞妞看看。”
他说着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小狗温顺地舔了舔他的手心。
妻子站在他右后方,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妇女,手里拎着个印着一个狐狸头标志的帆布袋。
女儿约莫二十出头,戴着副圆框眼镜,正低头查看手机里刚拍的照片,听到父亲说话才抬起头来。
京霖的目光微微一顿。
眼前这位大叔虽然精神奕奕,但气息有些不稳,唇色发白,站起来时腰背佝偻了一下,明显是在忍痛。
彦北也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摸着胡子。
“妞妞今天坐车过来吐了两回,可能是有点晕车。”大叔用指腹轻揉小狗耳根。
“顺便请大夫帮忙全面检查一下,这小家伙跟着我们到处跑,可不能累坏了。”
那只名叫妞妞的小狗似乎听懂了主人在说自己,立刻竖起耳朵,亲热地舔了舔大叔的手指。
它的毛发看起来有些蓬乱,可能是路上被风吹的,但精神头很好。
京霖和彦北对视了一眼,似乎在无声交流着什么。
片刻后,京霖点头应下:“好。”
他示意大叔把小狗放在诊台上。
妞妞被放下后,一点不怕生,反倒主动凑近京霖的手闻了闻,吐着粉色舌头,耳朵时不时抖动两下。
它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时不时看向自己的主人,似乎在确认他们会不会突然离开。
京霖顺势摸向它的背脊,指尖蕴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悄然探查它的身体状况。
在外人看来,他只是在做普通的触诊动作。
两分钟后,他收回手,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个青瓷瓶,倒出些淡金色的粉末包进桑皮纸里,递给大叔:
“小家伙很健康,只是有些脾胃虚弱。这药粉每天喂一次,连着吃三天,以后就不会晕车了。”
大叔愣了一下,随即眼睛微微睁大:“这么神奇?”
京霖笑了笑,并未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那就好!”大叔松了口气,脸上的笑意更深,弯腰想把妞妞抱起来,但动作明显地顿了一下,像是牵动了什么痛处,脸色一瞬间泛白。
妻子连忙上前扶住他:“别逞强,我来抱。”
一旁戴着眼镜的女儿也立刻伸手:“爸,我来抱妞妞。”
京霖看着这一家子的互动,轻叹一声:“这位先生,不如您也让我看一下?”
大叔动作一顿,随即哈哈大笑:“你们这儿还兼给人看病呢?我以为你们是兽医馆,专治毛孩子。”
“实不相瞒......”京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我们这儿原本是正经医馆,不知怎么就被传成兽医了......”
诊室内外排队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排队的大爷大妈、带宠物的年轻人、门口探头探脑的游客,齐刷刷地呆住。
半晌,人群中有人弱弱出声:“啊?原来不是兽医?”
紧接着,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四起......
“不能吧?前两天我还看到那个小姑娘扛着飞虎进来的!”
“对啊,网上都传疯了......”
“可大夫确实没说过自己是兽医啊......”
京霖没理众人的震惊,目光直直落在大叔身上。
这位中年男人虽然强打精神,但面色青白,眼下乌青明显,站立的姿势也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京霖认真地看着大叔,道:“我看你面色晦暗,眼睑泛青,气息有些沉滞......应该是重疾缠身。”
大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而他身后的妻子和女儿也骤然僵住,眼眶几乎是一瞬间红了。
大叔沉默了两秒,随即笑了一声,声音仍旧轻松:“大夫好眼力啊。”
他抬手摸了摸鼻尖,像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最终只是轻声道:“实不相瞒......我半年前查出了癌症,已经晚期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妻子的泪水“唰”地落下,但她死死咬着嘴唇,倔强地用袖口擦掉。
“前不久,医生说我最多只剩三个月的时间。”
他的声音平稳得不像在谈论自己的生死,甚至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洒脱的笑意:“前阵子我就放弃化疗了,想着......最后这段时间,多陪陪她们。”
他目光温柔地掠过妻子和女儿,最后停在妞妞身上......
“这小家伙是女儿大二那年捡的流浪狗,养了五年,早就当自家人了,得一起带着到处走走。”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才终于微微发颤。
妻子听见这句话,眼泪再也绷不住,一把捂住嘴,肩膀剧烈抖动起来。
女儿赶紧搂住母亲,可自己的眼泪也砸了下来,哽咽着喊:“爸......”
诊室内外的人群彻底安静下来。
先前还议论纷纷的游客们全都噤声,默默低下头。
有个抱着猫的年轻女孩撇过脸,不忍再看。
空气压抑得几乎凝滞。
大叔看着妻女,脸上的表情既温柔又愧疚。
他伸手拍了拍妻子颤抖的肩膀:“我不是说了嘛,咱们要开开心心地过完这段时间......”
妞妞似乎察觉到主人的情绪,从诊台上爬起来,急切地往大叔身上扑,被他接住搂在怀里。
小狗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惊慌,不停地舔着他的下巴。
彦北沉默片刻,叹息一声缓缓上前道:“可否让老夫也把一把脉?”
大叔倒是没什么抵触,爽快地伸出手:“行啊。”
彦北指尖搭上他的手腕,灵力无声探入经脉,仔细探查着体内的情况。
良久,他收回手,眉头依旧没有舒展:“气滞血淤,郁结于骨,脉络不畅......”
他低声喃喃几句,最后叹了口气。
他沉默片刻,忽然抬眼——
“......这病,不难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