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何笑得直不起腰，肩膀不停地抖动。
她一边笑一边摸出手机，对着眼前的场景按下录制键。
镜头里，爸爸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在椅子上，微微缩着脖子，眼神里写满了“我又怎么了？”的无辜。
那张脸此刻显得格外可怜巴巴。
妈妈虽然嘴上嫌弃得要命，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
她沾着生毛膏的指尖在爸爸头皮上打着圈按摩，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生怕弄疼他似的。
“疼不疼？”母亲皱着眉头问道，手上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小心翼翼地打着圈按摩那些早已光秃的区域。
“你要是敢说疼，我今天晚上就不做红烧肉了。”
父亲的脖子缩得更厉害了：“不疼不疼......就是有点凉飕飕的......”
小何抿着嘴强忍着笑意，调整手机找到了最佳拍摄角度。
阳光恰好从窗外斜射进来，金色的光线为这对老夫老妻的身影勾勒出一圈温暖的轮廓。
小何看着手机屏幕里的画面，心里某个地方莫名地软了一下。
“我跟你说老何......”
妈妈突然停下动作，用沾满药膏的手套戳了戳爸爸的肩膀，语气还是那个熟悉的嫌弃调调。
“这要是真管用，你得好好请闺女吃顿像样的。人家花一万块钱给你买生发膏，你这当爹的总得表示表示......”
“那必须的！”
爸爸立刻挺直腰板表忠心，眼睛都不敢睁开。
“闺女想吃什么尽管说！爸爸请客！”
小何的耳朵一下子支棱起来。她眨眨眼，故意拖长声音：“真的呀......那我要吃国金中心那家法餐！听说他家的惠灵顿牛排用的都是澳洲和牛，还要配上鹅肝酱和黑松露......”
她晃了晃手机：“大众点评上说人均要一千二呢......”
“多少？！”
爸爸猛地睁开一只眼，手不自觉地捂住了裤兜。
“人均一千二？吃什么能要一千二？！黄金拌钻石吗？！你这丫头怎么不直接要我的老......哎哟！”
话还没说完，妈妈的中指关节已经精准地叩在他脑门上，发出清脆的“咚”的一声响。
“闭嘴吧你！”妈妈笑骂着，手上继续打着圈按摩，“好好享受你这一万块钱的头皮SpA吧！水疗会所都没这个价！”
爸爸委屈地瘪了扁嘴，愣是没敢吭声，只能委委屈屈地闭上眼睛，任凭老婆在自己头顶作威作福。
客厅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那是生毛膏散发出来的清新气味。
小何深吸一口气，莫名觉得这味道有点像小时候感冒时妈妈熬的中药，但又多了几分花果的甜香。
整个按摩过程持续了将近十五分钟。
当妈妈终于摘下手套扔进垃圾桶时，她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用手背擦了擦，长舒一口气：“好家伙，比给咱家以前那只金毛洗澡还费劲......”
“汪！”
爸爸条件反射地学了一声狗叫，立刻遭到母女俩齐刷刷的白眼攻击。
爸爸瘪瘪嘴，默默抱着他的小镜子左照右照。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
头皮丝毫不见动静。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过去了......
那片涂满药膏的皮肤依然油光锃亮，看不见半点变化。
父亲拿着小镜子，一会儿歪脑袋看左边，一会儿歪脑袋看右边，眉毛拧成个“川”字。
妈妈和小何则像等待实验结果的研究员，一左一右贴着他，四只眼睛紧盯着那片刚涂完生毛膏的头皮。
一分钟过去了......
“长出来了吗？”父亲小声问道，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忐忑。
小何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好像......还没有？”
两分钟过去了......
“现在呢？现在长了吗？”父亲的声音开始发抖，“我看直播里那只猫妖不是唰的一下就......”
“可能是体质不同？”小何咬着大拇指的指甲猜测道。
“毕竟我们是人类，猫妖的新陈代谢可能更快......”
母亲也劝慰着：“药效哪有这么快，总要给身体一点反应时间。”
然而这个猜测显然不太鼓舞人心。
爸爸举着镜子的手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眼睛里的期待也渐渐黯淡。
三分钟后......
就在气氛即将跌入谷底时，妈妈突然倒吸一口凉气，手指颤抖着指向爸爸头顶正中央：“快看！那里是不是有黑点了？！”
小何急忙凑近，鼻尖差点碰到爸爸的头皮。
只见在那片二十年寸草不生的“荒漠”中央，真的冒出了一层几乎透明的黑色小绒毛！
那绒毛细小到不贴近看根本发现不了，像是初春时节草地上刚钻出来的嫩芽，脆弱得仿佛一口气就能吹散。
“长了！真的长了！”
小何欢呼着蹦起来，转身就要去拿茶几上的速生发喷雾。
“快快快！现在喷这个应该能让它长得更快！”
“别急！”妈妈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再等等看。”
她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手指轻轻触碰那些新生的小绒毛，确认手感后，她神情严肃地摇摇头：
“让它再长稳一点，万一还没完全扎根呢？现在喷喷雾，把这些嫩毛冲掉了怎么办？”
小何用力点头，眼睛瞪得更大，一眨不眨地盯着爸爸的脑袋，那专注劲儿简直像个科研人员在观察重要实验数据。
爸爸：“......”
爸爸保持着脖子前伸的姿势不敢动，只能转动眼珠子在母女俩之间来回看。
三个人维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又过了三分钟......
爸爸终于忍不住了，弱弱抗议：“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这么死盯着我的头皮？”
他压低声音嘟囔：“跟变态似的......”
话音刚落，妈妈的巴掌已经熟练地拍在他后脑勺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
爸爸嘴角抽了抽，乖乖闭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