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欢抬起头，目光努力迎向两位负责人，试图还原王强那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冰冷语调，一字一句，清晰地复述：
“他说：‘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告诉你们管事的，龙国的人，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要再试图追踪、监视或招惹我。下次，我王强不会再留手，不会只是打断手脚，我会杀人。’”
“砰！”
周明轩的拳头猛地砸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响，震得两个水杯里的水都剧烈晃荡出来，溅湿了桌面。
他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胸膛剧烈起伏，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
“混账东西！他以为他是谁？！敢这么跟国家说话？！无法无天！简直是土匪！恶霸！视国法如无物！”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变形，在小小的会议室里回荡。
郑星河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像是结了一层西伯利亚的寒霜，眼神变得像冻土一样冰冷坚硬。
但他没有像周明轩那样暴怒发作，只是交叉放在桌上的左手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郑星河用左手撑着桌面，缓缓站起身，踱到谢临溪和许清欢的身边，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她们的脸上、脖颈、肩膀、手臂……细细扫过，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或身体语言。
他的声音低沉，却蕴含着一种沉甸甸的、无法逃避的压迫感：
“除了带话……他还对你们个人，有过什么其他举动？说过什么别的话？任何细节，哪怕你们觉得无足轻重、难以启齿，都不能遗漏。这对于我们判断目标的性格倾向、行为模式和心理状态至关重要。”
谢临溪不由自主地避开了郑星河那极具穿透力的视线，垂下双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窝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凝视着面前微微晃动的水面，握住杯子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她并非未经世事的少女，但那种被强行侵入个人边界、毫无反抗余地的屈辱感，以及搜身时那些零距离的接触全身每个部位……她实在没有勇气在两位上级和同事面前详细描述。
而且，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到远在龙国的男朋友耳中……她不敢想象后果。
许清欢的背脊挺得更直了些，仿佛这样才能支撑住身体，但搁在腿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缩起来，泄露了她内心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那强势的、不容拒绝的亲吻，唇上似乎还残留着被用力碾压过的微肿和灼热感，以及那句轻蔑的“没兴趣”……
沉默了几秒钟，仿佛在积蓄勇气，谢临溪才用极低的声音，几乎像是耳语般说道：“他……搜身。很……彻底。”
这个词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内容。
郑星河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更沉凝地看着她，等待更具体的信息。
许清欢咬了咬下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异样感，她最终低声道，声音带着压抑的屈辱和涩意：
“他……还有一些……轻薄的举动。亲……亲了我们。但，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他……他说……他对我们这种……没兴趣。”
她说得含糊其辞，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那未尽的含义——她们作为女性的吸引力，在那个男人面前似乎不值一提，甚至是一种被嫌弃的负担。
门口方向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的、粗重无比的呼吸声。
不知何时，黄智竖已经站在了那里，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眼睛死死地盯着会议室内的方向，特别是许清欢那略显苍白的侧脸，拳头在身侧攥得咯咯作响，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脸上交织着愤怒、心疼和某种可怕的猜测。
郑星河听完，脸上看不出什么具体的表情，既没有下属受辱应有的愤怒，也没有对受害者应有的同情，更像是在冷静地评估一件工具受损的程度和价值变化，以及这种“受损”是否能为己所用。
他慢慢走回自己的座位，用左手有些别扭地拉开椅子，重新坐下，将打着绷带的右手小心地搁在桌沿。
郑星河开口，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盘算和审视：
“看来这个王强是一个好色之徒……不过，他对你们二位还算是格外‘客气’了。从结果来看，这或许……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周明轩猛地皱眉看向郑星河，眼神里带着不解和一丝不满，似乎觉得这话太过冷血，也太过功利，不符合他作为军人的价值观。
郑星河没有理会周明轩的目光，继续看着两女，语调平稳地分析道：
“王强能放你们安全回来，并且选择通过你们，而不是用更极端、更血腥的方式传递这个最后通牒，这说明他暂时还不想，或者说不愿意，把事情彻底做绝，把路完全堵死。
他内心对龙国，可能还存在一丝顾忌，或者……有其他我们尚未知晓的考量。这份难得的‘客气’，如果运用得当……”
他的目光在谢临溪和许清欢略显苍白却依旧清秀的脸上意味深长地停留了片刻，缓缓道：
“……可能成为我们与他之间，一个极其微妙，但或许可以尝试建立的……沟通渠道。甚至是……突破口。”
话里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
谢临溪和许清欢都不是笨人，瞬间就听懂了郑星河话语深处那未竟的意思——
上面在考虑，是否要利用她们与王强之间这点被迫产生的、不甚光彩的方式，甚至可能包括利用她们作为年轻女性的这一点，用美人计尝试接触、软化，乃至俘获王强的心。
毕竟，王强的实力太过强大，若能兵不血刃地解决问题，无疑是上上之选。
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感和寒意，悄然爬上两女的脊背，让她们感觉像是被浸入了冰水之中。
她们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难明的情绪——有对任务的忠诚，有对王强那句“杀人”警告的担忧，也有对这种“利用”的本能抗拒。